董明珠（资料图）

董明珠：人大代表不是为个人利益跟政府博弈

2013年3月10日，全国人大代表、格力电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董明珠在接受对话时表示，作为人大代表，不能只代表个人利益与政府博弈，更多是应该站在全局，以大局为重。她提倡更富有竞争的市场环境，政府应侧重营造公平环境，而不是简单扶持企业发展。

对话主持：李杨  编辑：周东旭

作为代表：人大代表不是为个人利益跟政府博弈

问：当了11年人大代表，你认为自己算是一名称职的人大代表吗？

董明珠：应该是吧。

问：作为人大代表，最近几年你一直关注环保问题？

董明珠：也不一定，其实作为一名人大代表，来自不同行业，可能侧重不同关注，大家集思广益，把大家发现的问题，通过人大代表这样一种方式表达出来，给予政府更多好的决策。

当局部利益得到改善，物质生活一天天丰富起来，而我们发现是用牺牲更大利益来实现小的利益，比如环境问题。企业没有新技术，使用落后技术求发展，看起来企业受益，老百姓、社会也在发生变化，而带来的后遗症，就是环境破坏等等。比如钟南山讲，我们发展是为了什么？如果连健康都不能保证，那发展还有意义？

问：成为人大代表，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代表自己的利益群体与其它利益进行博弈？

董明珠：几十个人大代表仅仅是一个博弈谈判吗？那我这个人代表是不称职的。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发展有目共睹，我们提出各种不同的意见，是希望更好更快发展，你认为代表机制是为自己个人利益的诉求，去跟政府博弈，那这个代表是非常不称职的。

政府为了谁？也是希望中国13亿人口能够更幸福，当然，可能在发展过程中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出现，一是发展过程中可能带来的；一是政府职能不到位所带来；一是出现新的环境。比如腐败问题，全部是官员问题吗？民营企业不去行贿，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你说民营企业家为什么要去行贿？肯定是制度上存在缺陷。

现在政府官员有腐败，但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腐败，很多官员还是很优秀的，只是怎么样用法治化手段治理。

我觉得一个人，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不怕出问题，关键是怕不解决问题。

问：你是以更加包容的心态去看待社会上的问题？

董明珠：也不要包容，该解决的必须要解决。

问：你认为最急需要解决的是哪方面问题？

董明珠：最需要解决的是廉政建设。

问：还是腐败问题。

董明珠：腐败的绝对不仅仅是官员，恰恰是一些我认为拥有权力的人，都可能腐败，所以要加快法治建设，用更细的法律条款来解决可能遇到的问题。

问：人大更主要是一个立法的机构？

董明珠：对，我觉得这点很重要。有时候在开会时讲，我们希望营造一个什么环境？就是“不能为、不敢为、不想为”。从不能为到不敢为，到最后不想为，达到一个非常高的境界，不会去行贿，也不可能受贿。

问：你更愿意站在全局的立场去思考问题？

董明珠：反正我觉得作为一个人大代表不能代表自己的利益，而更多的是应该站在全局。

问：要以大局为重？

董明珠：那当然。

问：以国家的利益？

董明珠：每一个人都要以大局的利益为重。

问：有时会不会觉得代表制度进展太缓慢，或者说有时很“虚”，并不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董明珠：因为中国13亿人口，美国才2亿多人，这样一个大的队伍，跟两三人的管理，千差万别的。假如叫你去做关乎全国13亿运作次序的管控，你觉得很容易吗？真的不容易，我相信每一个领导人或者企业人，他们主观上都想做好，恰恰在这个过程中，个人的正能量要大过负能量，成效就会快。

问：你投过反对票吗？

董明珠：看什么样的反对票，有的决策是对的，只不过在执行过程中出现偏差。像我们这次的选举议程，我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没有可反对的。

问：选举议程？

董明珠：这个东西尽皆人知吧？你不能要求所有人是一个标准，只有不同的声音，无论他是对或错，因为有不同声音才更加能判断出什么是正确的。

作为企业家：政府应营造公平环境而不是简单扶持

问：作为一个知名的民族企业，你们如何平衡企业利益追求与企业社会责任，比如在环保方面？

董明珠：没有什么平衡不平衡，不存在平衡。在一个大环境下，首先要保证资源安全，才能谈发展，没有什么所谓平衡，是不存在的。

问：不存在？

董明珠：你认为存在吗？如果讲平衡，搞这种初期阶段的资源消耗发展，环境有今天的结果那也是正常的了？

问：你还是把环保看的比重更大一些？

董明珠：其实也不叫比重大。大家都在质疑，我们发展到今天，为了什么？如果把这个问题搞懂，所有问题就解决了。

问：在技术创新方面，你谈到PM2.5的变废为宝，已经在实施吗？

董明珠：作为企业，应该有能力或有义务去承担这个责任，但是，更应该从源头做起，而不是造成破坏再去承担，我不是太认可这种思路。一开始打造产品，就应该不要出现负面影响，牺牲了更多别人的利益，来实现个人利益追求。

问：是不是因为格力已经做到第一的位置，所以更有这种坚持？

董明珠：什么叫第一名？第一名、第二名不是你去想的第一名、第二名，反正问自己，企业是不是应该用这样的新技术，用这样的思想去指导行为很重要。

无论商业渠道还是制造业，不可缺失的就是诚信，只要有诚信就不存在什么分歧。诚信是最基本的条件，没有诚信你谈什么做企业。

问：格力在发展过程中有没有打过“民族牌”？

董明珠：消费者买不买不在于你是谁，而在于你的产品是不是最好。如果说中国人喜欢可乐，那我相信外国人也喜欢，你是用你的品质和技术来赢得市场。如果你的可乐不好，我不会因为你是中国制造就喜欢。可能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营销思路，但作为我们来讲，追求的是做到全世界范围内技术最好，服务最好。

问：现有市场环境中，你认为国企与私企有什么区别？

董明珠：很多人更多关注在是国企还是民企，企业只有一个规矩，国企也没有什么特殊条件，我觉得没有特殊身份的不同。企业管理模式，包括管理法则法规，应该是一个标准。从外界看，你们认为国企有什么资源？

问：央企呢？

董明珠：央企跟我就不一样，我是竞争行业。央企有什么资源，我从来没有去研究，但对我们行业来讲，我不知道国企和民营企业有什么差别。

问：你如看待目前企业和政府之间的关系？

董明珠：恰恰民企与政府“勾兑”得更多，而我反而没有。珠海市政府从来不要一个企业跟它搞好关系，更多是让你放手干。好的企业不需要这样子，你面对的是市场。

而且，政企没有分开，政府应该完全是服务型的，企业要做实际工作，扎扎实实产生价值。

但是，现在有一些企业总是说，政府要扶持中小企业，什么叫扶持？政府是服务型的，企业市场化时代就是靠竞争，优胜劣汰是必然，只有通过优胜劣汰，不断竞争，企业才能真正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有贡献的企业。

政府营造的是公平环境，而不是简单扶持。在企业发展中应该更多用法治和科学制度，使每个人都有相应制约，进而真的实现新时期发展。

问：你给我的印象是更崇尚小政府和自由市场。

董明珠：各尽其责，各尽所能，我觉得应该比较客观。

但一定要强化法治建设，因为只有在法治建设框架下，才能够真正实现民主，没有法律框架，不可能谈民主，是大家共同预定的，就是大家的行为准则。

问：你特别强调法治，是不是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心结”？

董明珠：也不是，如果说因为我自己经历过才有这样的要求，那这智商也太低了。

问：你没有提过政企分开方面的议案？

董明珠：我觉得不需要做，政府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否则这次不会搞大部制改革。

十八大以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很多场合讲如何加大政府公务员职能的转变，前天说政府和企业要相敬如宾，不要勾肩搭背，这话非常到位，已经涵盖所有的东西，所以你不要再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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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母亲：言教不如身教

问：你对最近的“李天一案件”怎么看？

董明珠：更多人把他自然而然划归是因为富二代，所以才出事，但是，不是富二代也一样出问题。我认为这是教育问题，不是因为家庭条件好坏，而是作为家长，对子女的教育问题。

像奥巴马的孩子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是不可能看电视的，也没有手机使用，也不能玩电脑，只有礼拜天一天才可以。我们会认为这是不是虐待儿童，中国小孩子在幼儿园如果需要手机，可能都会给他配一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教育方式。只能说，每个人不同的教育方式就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问：你会是“虎妈式”的教育方法吗？

董明珠：“虎妈”不能代表中国人的教育方式，我认为那是错的。不能把教育锁定在一种方式，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方法，我更多主张言教不如身教，就这么简单。

问：你也是这样对你的儿子？

董明珠：对，没错。

问：你的儿子会被培养成你的接班人吗？

董明珠：接不接班不是你想培养他接班就能接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理想。他只要能实现他的理想，我就支持他的选择。

作为女人：在男下属面前并没感觉自己像“带头大哥”

问：刚才看到你周围都是男下属，你很有“带头大哥”的感觉。

董明珠：我自己没这个感觉。

问：你的用人原则是怎样的？

董明珠：作为一个领导，一定要营造一个公平、公开、公正透明的氛围，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在阳光下。只有水池干了，才能看出谁在裸泳，一个道理。

我随时一问，他们都说很害怕我，其实不是害怕，因为我要求太严厉，所以，在我们那很难有犯错的机会，除非我不知道。

问：让我想到了乔布斯，你也是特别追求完美的人？

董明珠：人就应该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应该用追求完美的心境去做事，这样才可能提高。如果总是无所谓，能过就过，那太可怕了。虽然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这样，但尽可能去要求每个人做到。

问：会不会很辛苦？

董明珠：辛苦是你个人认为，其实幸福辛苦是自己去感受的。

我觉得挺好，辛苦不等于不幸福。如果你觉得很苦恼，干嘛去做呢。创业时候就努力干好工作，到今天也一样，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变化。

问：你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吗？

董明珠：对工作本身应该是这个态度。其实很多人都可以这样做，只是我们没有营造这个环境给他们。

问：是环境的问题？

董明珠：当然，社会诱惑太多，会有很多人放弃自己的追求，希望自己集聚财富，希望自己比别人活得好，比别人富有，这就一定会急功近利。但是，一个人最大的价值不是你多富有，而是你在这个过程中能创造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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