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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伟:抚远荒原的故事
2008年12月30日 17:45 】 【打印

春       天

春天总是悄悄地来临。

雪地上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的黑土。路旁,沟边,雪下流出淙淙细水。空中时时飘下几声"嘎嘎"的雁叫。在树林里,折一根小枝条,也会发现它变得十分柔韧,不似冬天那般脆硬。用斧子朝白桦树的树身砍一下,斧痕上流出一股清亮的水来,吮一口,甜滋滋的。

太阳出来的时间越来越早,阳光也带点暖意了。拖拉机拉着农具开进地里捞雪,促使积雪早融。黑色的大森林包围着的成千上万亩白色田野上,几点红色在缓缓移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呼唤着沉睡的大地.

雪化了,到处都是积水。鸟儿叼着羽毛开始做窝,金花鼠在地洞口探头探脑,拖拉机拉着播种机奔驰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撒下希望的种子。

天边响起阵阵的春雷,象巨大的车轮在滚动。有时会刮起狂风,吹得漫天昏黄,对面不见人.这种刮风天,为防火,一律不得生火做饭,只好饿肚子.

春雨淋漓,有时是雷雨交加,道路泥泞,翻浆,车都无法行走.

,一下雨拖拉机就下不去地,小麦播种无法进行,却眼看着播种期要过去了。

终于,太阳出来了,地干了,小麦播完了。小苗出土才好看哩!头天还是黑黑的土地,一夜春风细雨后,第二天一早,你就会看到,那无边的麦田象一床硕大无比的绿色地毯,无数的小苗万头攒动,分外喜人。

荒原上充满了生机.遍地都是刚冒芽的野菜,采回来用热水一烫,加点盐,对于冬天几个月没见到绿菜叶的人来说,真是上好的美味。

大田播种后是开荒的最好时节:不冷不热,没风没雨,没有蚊虫。拖拉机拉着大犁奔驰在绿草如茵,百花盛开的荒原上--头年秋天用火烧过荒的,微风拂面,花香扑鼻。你开车,拉动操纵杆,推下油门,铁牛发出低低的吼声,象一头最驯良的牲畜,随你的心,走、停、快、慢;你扶犁,手把起落柄,调整深浅轮,黑色的土浪在你脚下起伏滚动,任你的意,深、浅、翻、扣……

拖拉机翻地的时候常引来大群的乌鸦,有几千上万只,黑压压遮天蔽日的一大片,"呼拉拉"飞落在刚刚翻过的土地里,啄食昆虫,田鼠什么的。乌鸦"刮刮"的叫声好难听,长相也难看,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春天的故事之一

别拉洪河上的残冰象一群小船缓缓行驶。在一道小河岔边,停着一条木舢板,三个男青年正在忙上忙下。

"大刘,撑船!"一个中等身材,长得很结实的小伙子对另一个瘦瘦的大个子青年喊道,"小王,你也快上来!"一个小个子青年也爬上船来。

大个子摇着船向河心驶去,中等个坐在船里不住地摆弄着什么东西,一边喊:"大刘,小心点,别把水溅到船里,炸药湿了就炸不响了!"

"老李,"小个子对中等个喊道:"弄好了没有?我可要炸啦?"说着就伸手从中等个正在摆弄的瓶瓶罐罐中拿起来一个。

"你小心点,"中等个拦住他,"这个弄好了,你试试吧。"

这三个男青年是从连队里偷跑出来炸鱼的。春天的开河鱼,味道鲜美,这些喝了一冬天没油少盐,毫无滋味的萝卜汤的知青们,都想尝尝鲜。炸鱼是被严格禁止的,一来灭绝鱼种,二来极其危险,可这几个人光顾嘴馋,管不了那许多了。

小个子用燃着的香烟点燃一个"炸弹"--把酒瓶里装着炸药,再塞进一根雷管外加导火索--导火索"咝咝"地冒着蓝烟,快烧到头了。小个子狠命地将"炸弹"远远丢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三个人急伏在船上,等着爆炸。

半晌没动静,中等个拍拍小个子:"你不行啊,还是看我的吧。"说着他也拿起一个"炸弹","点燃导火索后,不能马上扔,一进水就淹灭了,要等导火索点燃雷管,烧进瓶子里才能扔。"

"我的妈,那多危险,咋知道点着雷管没有?"划船的大刘伸出了舌头。

"你懂个屁!"中等个回头白了他一眼,"胆小别来炸鱼!老子在一师点炮崩石头的时候,你还在家弹玻璃球玩呢。一点儿事都没有,手握着瓶子感觉手心发热的时候,一扔,准炸个漂亮,你们看我的!"说着,他把手里的"炸弹"掂了掂,接过小个子的香烟点燃了导火索。

导火索摇晃着,象蛇一样"咝咝"吐着蓝色的火花一直钻进瓶子里,中等个自信地站在船首,慢慢地感到手心发热了,"准炸起一片肥鱼来!"他美滋滋地想到今晚在小锅里飘起的鲜味,那雪白的鱼肉,浓烈的烧酒……"一定要喝个痛快!"手中突然感到灼痛,他刚刚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声霹雳在身边炸响!眼前滔天的水花和全身被撕裂的剧痛便是他最后的感觉。

小个子和大个子被抛入水中,待他们惊恐万状地从寒冷刺骨的春水里挣扎着露出水面时,他们看到小船已变成了几块破船板。他俩游过去,看到在一块大船板上,中等个已经被炸得四肢不全,满是鲜血的脸上,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水上,一片殷红的血迹里,几条惨白色的死鱼肚皮朝天地随波隐现。

春天的故事之二

15连的指导员何文丽是1968年下乡的北京女知青。她性情豪爽,对工作有一种火热的劲头:扛起成麻袋的粮食能和男知青一样干,遇到问题干讲话,嘴又快又占理,连队里多刁的"刺头"青年也怕她三分。

她从老团调来支援新开荒点已经两年了,她的男朋友也是北京青年,没有调来,两个人书信不断。青年们私下里常议论:"指导员又来信了。""是她的心上人吧?""听说人长得挺帅。"

何文丽每天笑口常开,也有时一些调皮鬼"别有用心"地对她说:"指导员啊,你身体真壮啊,比我都壮。"何文丽不气也不恼,拍拍胸脯说:"咱没别的本钱,就有这付好身板呀。"说着又会握着拳头对调皮鬼挥一挥:"你要是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调皮鬼们吐吐舌头,抱头鼠窜。

开春一个月来,何文丽有些精神不振,脸上也少有了笑容。青年们见到她都再不敢胡说八道了,暗地里议论着:"指导员怎么了?""家里出事了?""男朋友'黄'了?"谁也猜不准。

一天, 何文丽到80多里外的团部开会的机会去团部医院看看病,医院给开了张转院证明,她又被送到400多里外的师部医院,一去就住院了。

半个月后,传来消息,何文丽死在师部医院了,患的是急性暴发性肝炎。

"咱没别的,就是有一个好身板呀,这是我革命的本钱!"

这是何文丽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恰恰是她的"本钱"背叛了她。

她的遗物被打点起来,装在一个大木箱里,摆在团部招待所的门口,整整一年多没人来动。它在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主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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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杨立伟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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