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月,朱敏与异国伙伴们在德国集中营
两枚跨越50多年的纪念章见证她隐姓埋名的集中营岁月
1941年1月30日,朱敏告别团聚才1个多月的爹爹,赴苏联学习。当时,为了进国际儿童院学习时便于分班,朱德将时年已14岁半的朱敏缩小了两岁,填报12岁。到莫斯科后,朱敏使用爹爹特意为她取的化名“赤英”,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会暴露身份,二是“赤”和“朱”都是红色的意思,红色英雄,这也是爹爹对女儿的希望。谁也料想不到,“赤英”这个名字曾经登载在苏联伊万诺沃第一国际儿童院的花名册上,也曾经登载在德国东普鲁士纳粹集中营的囚徒名单中。
尽管莫斯科是自己的出生之地,初来乍到的朱敏依然水土不服,先是气管炎,后又引出小时候落下的哮喘,整夜咳个不停。为了让朱敏身体康复,6月21日儿童院将她送到位于苏联南方的白俄罗斯明斯克的少先队夏令营疗养。仅仅一夜之间,德军突然入侵苏联,刚刚脱离中国战火的朱敏,又陷入了更大的战乱之中。正在疗养院的朱敏和其他20个来自各国的孩子沦为德国法西斯的小囚徒。
在当地囚禁两年后,1943年,朱敏和另外5个年满14周岁的小姐妹被德军押上闷罐火车,被送往德国境内的集中营。德军像驱赶牲口一样把囚徒们拼命往闷罐车里塞,直到一个贴一个,一点不能挪动身体,才拉上大门。不到一天,车厢里就臭不可闻,有人开始呻吟,有人开始哭泣。两天后,朱敏发烧了,但如果让德国鬼子知道了就活不成了,他们准会把朱敏扔下闷罐车。迷迷糊糊中,朱敏感觉有人在往自己嘴里喂水,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苏联红军。他对朱敏说:“你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像牲口一样,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是胜利!你还要回到你的祖国,你的爹妈还在那里等着你!”
进入集中营前,每个人都要换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没收携带的物品。朱敏有一支爹爹送的派克金笔,笔帽上还刻有“朱德”的名字。因为德国人不认识汉字,看见是支派克金笔便没收了。眼睁睁地看着德国人拿走爹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纪念品,朱敏心里难过极了,她突然想起缝在口袋里的一枚列宁纪念章,那是在国际儿童院一次联欢会上,一个同学送给她的。为了保存这枚精致的纪念章,朱敏出人意料地将它含进嘴里,压在舌头底下。这个小动作足以给她带来灭顶之灾,万幸的是她居然躲过了德军的严格检查。
在集中营里,朱敏整天面对的就是吃发霉的黑面包,和其他小囚犯一起做苦役,还时不时挨打。亲眼目睹了法西斯屠杀手无寸铁的犹太人,她的心一次一次被人间惨景所强烈震撼。保护自己的最重要手段便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讳莫如深,在集中营朱敏从不说一句和中国八路军有关的话。因此,几年集中营生活过去,朱敏没有说过一句中国话,而与其他人又语言不通,长期的沉默使她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直到现在说话还是不行。由于在集中营中长期营养不良,朱敏的头发脱落了许多,发育停留在儿童阶段,1厘米也没有长高过。
现在,朱敏的脖子上可以看到一道长3厘米的疤痕,这是集中营在她身体上留下的“永久纪念”。在集中营里,朱敏患了颈部淋巴结核,因为得不到治疗,结核块溃疡,脓血糊满了衣领,变硬的衣领又不断摩擦结核块,加剧了溃疡。德国看守发现朱敏的脖子肿胀,就带她到集中营的医务室治疗。在那个德国医生眼里,这些囚徒也许只是和小鸡、小猫等类似的生命。他压住朱敏的头,没有消毒,没有麻醉,在她的溃疡处一剪刀割下去,活生生把脓血硬挤了出来。犹如酷刑的治疗结束后,朱敏脖子上的溃疡面积更大了,还时常受高烧的折磨。
朱敏家里珍藏有这么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是3个稚气未脱、身着连衣裙的小女孩,她们胸口上都别着一块小牌子;和分站两旁的女孩明显异于中国人的面容相比,站在当中的女孩则有着一张典型中国人的脸,她紧紧拥着两旁的伙伴。每当看到这张老照片,朱敏都会百感交集,因为这张小照片记录着德国法西斯残忍本性,站在中间的中国女孩便是朱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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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杨恢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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