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兴地哈哈大笑,抬抬胳膊伸伸腿,说,“你看,壮着哩!一说这我就高兴啊!从我往上数三代(再往上数我就不知道了),老先人们都没有我的年岁大,在旧社会,老一辈都早早饿死了,苦死了。我过了七十,算长寿啦!这就是社会主义的幸福啊!”
前些日子,听人说陈永贵下台后满腹牢骚,整日愁眉苦脸。可是,今天坐在我面前的陈永贵,却是另一个形象。他精神健旺,性格开朗,看不出有什么苦恼,也没有前些年的逼人官气,又是一个慈祥、热情、善良的老农民模样了。我们对面坐着,平等地、自由自在地说着家常话,只有这时才对他有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正说着闲话,他突然问了我一句:“这几年新闻界的老朋友、新朋友都写文章骂我,你写过没有?”
这一问倒是有点意外,我说:“这话看怎么说了。恐怕也不能说你的记者朋友都写文章骂了你,人家是批评‘农业学大寨’运动中的错误嘛!至于我,你也知道,那几年我在新华社管农村报道,我虽没有写过‘骂’你的文章,可是那几年的报道,没少批评‘学大寨’运动,那些报道是我组织的,文章、报道都登在报上,你一定都看过,那是我的工作。还有,去年秋天,我参加了对大寨、昔阳的调查,调查报告里说了你们的好话,也说了坏话。不过,不管好话坏话过头话,都是调查组那个时候的认识,不代表哪一个人。”
陈永贵仔细地、耐心地听我说长篇大论,等我说完了,他一摆手,哈哈大笑,说:“你倒说得仔细。我也就是这么一问。都是过去的事啦!说好哩,坏哩,批哩,骂哩,都过去了,不想它了!也不说它了!”他又笑了起来。
我说:“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些年风风雨雨,你过得也不容易。你上了年纪了,还是平平静静、高高兴兴养老,过几年好日子吧!我们希望你健康长寿,多享几年社会主义的幸福!”
他看了看我,似乎有点动情,连声说:“谢谢!”说着,他站了起来,拉起我说:“走,咱下乡看看去!现在我只有这么一个工作了——东郊农场的顾问,一星期去一回。今天那儿正好有点工作,咱们一块儿去。你也看看咱那农场。”他又回头喊道:“汤师傅,咱们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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