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医保:一个濒临绝境的奇迹

小诊所的医生应付小恙没有问题,癌症和重大手术则交由专业的癌症中心或大医院,住院费和治疗费则一律全免。

英国伯克郡皇家医院的护士Jenifer W orth写了一本脍炙人口的回忆录《助产士》,讲述了1948年英国全民医疗保障体制(N H S)创建初期,助产士们如何用自行车驮着药箱,挨家挨户日地驶入东伦敦的贫民窟,为妓女、穷困的白人妇女、流浪的吉卜赛人和印非籍移民免费接生的故事。在一个目前“只有13%的人使用私家医院”的国家,N H S这个“让所有国民无论贫富,都能获得免费治疗”的承诺,无疑是20世纪以来最浪漫的誓言。一言既出,至今不渝。如果不是N H S的亲身受益者,我还真不太相信Jenifer W orth所描述的奇迹。

在英国定居近五年,大病没有,小恙却不时光顾,感冒发烧去药店买点冲剂就好,病毒引起的感染,就非得看医生不可了。因为在英国,一切抗病毒、先锋类的药,必须有医生处方才能在药店取到。英国的诊所是按地域分配的,除外出旅行突发疾病,可以在病发点附近的急救站临时就医以外,原则上在哪个地段居住,就在哪里就医。我在英国搬了五次家,换了五家诊所,每换一家诊所,我便带上护照和地址证明,填一份简表,注明新电话号码、身体近况和过敏史等,便完成了新诊所注册。医保单、预缴费卡什么的统统不需要,注册成功后,新诊所便指派新的医生为我看病,昵称为“我的医生”。病历则全国联网,医生在电脑里输入名字和出生日期,过往病史和治疗方案等便会逐条显现。所有诊所都有网站,病人看病前可以提前网上预约或电话预约。每年一次或两年一次的全国癌症勘查,也都由所在地诊所完成。

诊所规模的大小则由地区人口密度决定。今年2月,我和先生搬进伊利附近的一个小村,该村在1970年代只有2000多人,诊所因此也很袖珍,近年增加到3500多人,却因保守党政府大力削减公共卫生资金而无法壮大,接待处像一间迷你阅览室,十几张靠背椅,两位接待人员,五位医生,忙得晕头转向,紧张局促里透着一股清凉的消毒水味。因为缺医少员,诊所劝我们这些新来的村民驾车到7英里外的邻村(那里的医院大一点)注册就医。

没病我就拖着,一直不肯去邻村注册。我开车如开战斗机,且没有正式驾照,7英里的二级马路恐开到半途就已生死未卜,而我们村的诊所步行只需10分钟———谁不想在家门口就能看病呢?没想到上周疾病不请自来,我像煎鱼般在床板上熬了一夜之后,只好冲进我们村的诊所求救。按常规,我得坐火车回之前注册的医院看病,然而我那酱色的脸却动了诊所人员的慈悲心,半小时后我便拿到了注册表,成了该诊所的常规病人。我向我的新医生道谢,她淡淡地说,多一个病人就多一个吧!总不能看着我带病坐火车去就诊吧!

英国初级医生第一年的收入是22636英镑,第二年升为28076英镑,专家的年收入约30002英镑,高级医生从55412到83617英镑不等。护士的平均年收入为22887英镑。得体的收入托起医务人员崇高的社会地位,多一个病人,他们也不会多赚一分钱,治疗因此不再是生财之道,而是真正的悬壶济世;至于药费,无论药品贵贱,一概是8.40英镑/处方,收入为发送处方药的药店所得,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免了药商唯利是图的现象。

小诊所的医生应付小恙没有问题,癌症和重大手术则交由专业的癌症中心或大医院,住院费和治疗费则一律全免。这些年来,N H S治好了我的好朋友A ndrea的肠癌,为我先生的妹妹A lison动了一次车祸后的大手术,免费接生了我的侄儿侄女,并照料着我那患各种老年病的80高龄的公婆……此种感激,令我们一家在每月交纳30%到40%的收入所得税时无怨无悔,因为这笔钱的一部分,终将会返还到我们身上,令我们不必在走投无路时卖肾救亲或上街行乞。

然而不少利益为先者却一心想摧垮N H S,让英国回到医疗私有制和高额商业保险的时代。此刻150万N H S的医务人员和广大英国民众们,正斗争在是去是留的悬崖。现实雪虐风饕,“我的医生”却初心不改,平均每天看30到40个病人,并没有因为“力不从心”,就把我踢皮球似的,一脚踢进金钱社会的虚空。

作者

王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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