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提前进入“希拉里时代”?

希拉里的战术是攻击特朗普个人,而特朗普的战术是攻击体制。

文丨特约评论员 周鑫宇

美国总统选举三场辩论结束,就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然而比赛似乎已经提前结束。民调显示希拉里在多个摇摆州大幅领先,甚至共和党的某些基本州都有可能“弃暗投明”。似乎大势已定的情况下,许多人已经在讨论希拉里时代的未来。

我并不敢预测大选的输赢。这是一场大雾中的比赛,我们都通过观众的呼喊声来判断选手的位置。我的感觉是,不管特朗普在出发时是领先还是落后,他跑到现在并没有落下去。过去的三场辩论算是三个重要的弯道,特朗普的状态似乎还在上升。

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先来比较一下两个选手的战术。无论在中国还是美国,两个候选人身上都集中了强烈爱憎,说谁好都会挨骂。但我想战术分析是客观的。我们从客观的事实谈起。

希拉里的竞选战术,就是让美国人放心。她是一个传统标准的美国政治领袖,面带微笑、四平八稳、勤奋为国,还有人情味。这是在美国政治文化中多年磨练出来的优秀选手。选希拉里,哪怕不见得能干多好,但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用句广告语来说,就是选希拉里,靠谱。

反过来,希拉里的策略就是把对手特朗普描述成一个危险人物,甚而是个乱臣贼子。作为个人则私德败坏,作为政治人物则恐怖疯狂。希拉里的攻击手段就是向美国人民喊:狼来了。

再来看看特朗普。特朗普要讲的故事是美国的政治坏透了。坏的原因是有一群虚伪自私的政客在把持朝政,而且还建立了攻守同盟,这么下去他们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而我特某人就是那个敢说真话的孩子。希拉里则毫无疑问就是那群人的代表。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一句话总结,希拉里的战术是攻击特朗普个人,而特朗普的战术是攻击体制。

带着这样的视角再来看三场总统候选人辩论,就能从纷繁复杂的政治议题和乱七八糟的骂娘互撕中,看出点逻辑来。参照既定战术,我们来看看两位选手的技术动作各自完成的怎么样。

在三场辩论中,希拉里在政策表达上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对特朗普则连发绝杀。第一波是攻击特朗普逃税的问题,证明特朗普对国家不诚实。第二波是侮辱女性问题,证明特朗普内心糜烂。最后一场干脆说特朗普里通外国,是普京的傀儡,美国的叛徒加内奸。这三招各有侧重,确实攻的凌厉。旁边吃瓜群众的民调就这么又吓下去了一截。

而特朗普也不跟希拉里比政策主张了。他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就坚持说两个事:第一,你希拉里说的那么漂亮,过去20年你一直在干,怎么把美国干成了现在这样。第二,报告群众,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特朗普的这两把双刀也耍到了极致,紧紧咬住“邮件门”不放,证明“他们”有多么黑暗、无耻;利用各种机会喊冤叫苦,塑造自己弱势的悲情气氛;最后甚至连败选都不认了,因为承认败选不是一场公平竞赛后的绅士风度,而是向恶势力低头。这种反体制的态度,已经有点革命者的精神了。

这样看来,双方战术执行得都很到位。相比之下,希拉里端上来的“硬菜”还更丰富些。但我为什么说特朗普没有输呢?因为三场恶战下来,特朗普似乎已经找到了防御的思路。

坦率地说,特朗普在第一场辩论中有点发懵,甚至一度被希拉里带着跑,想表现得乖一点。但在第二场辩论之前爆发的“录音门”,似乎把这位土豪的战斗状态激活了。希拉里的攻击剑剑诛心,无从躲避。特朗普决定面对它。于是他的思路突然清晰了:是的,我是坏。但这是小坏。希拉里是大坏。

脑洞打开后,一切似乎迎刃而解。偷税是偷了,但希拉里背后的有钱朋友们都在偷,她却在这里欺骗你们的正义感。侮辱女性是有,本人深刻道歉,但这是男人之间吹牛皮的小毛病。希拉里这么爱女性,自己老公的事怎么能忍?权力面前,什么情怀都要埋葬。至于普京,他是坏,但希拉里连比他坏的本事都没有。

可惜的是特朗普的知识面还是窄了,就没学到一句中国话,拿来吵架绝对高规格:真是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特朗普用这样的方式,较好地减少了损失,甚至还能反戈一击。更重要的是,实际上希拉里对特朗普的个人攻击,全都可以用这样的思路来防御。从此以后特朗普找到了盾牌,希拉里却还没有找到。对于特朗普的进攻,她基本上是一位地闪避,甚至内心深处嗤之以鼻。

因而,我有一个判断,希拉里进攻、特朗普防御的态势已经发生变化。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希拉里的攻击效果将越来越差,而特朗普的攻击效果可能还能积累。特朗普的打法,是煽动愤懑和悲情,这有可能产生滚雪球的效果,也有可能让选民感到厌倦,这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大选在什么时候举行。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预测美国大选。但如果你是美国的选民,你会选谁呢?这首先取决于你是谁。

如果你是一位大学教授,你会觉得最可怕的不是特朗普,而是支持他的那几千万美国人。你甚至都不愿意承认美国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在边境筑一道墙,这还是美国?这是极权主义的东德。你会对打电话来民调的记者说:如果特朗普选上了,那证明美国就死了。

如果你是一个刚刚丢掉白领的工作、在麦当劳里面打一份临时工的美国人,你可能不会接到民调的电话,因为麦当劳晚上9点才下班。8年前你把票投给了奥巴马,但是你的工作并没有回来。你会选特朗普,因为你笃定,在希拉里身上你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希望。

在11月8日去投票的人里面,哪一种人更多?在英国脱欧的当天,我在媒体参加访谈节目。学者不喜欢预测,但媒体喜欢。主持人非要问我英国会不会脱欧。那个时候脱欧的民调比留欧差了4个百分点。我说不排除有脱欧的可能。因为我们学的科学方法都不太考虑情绪,一般情况下情绪在政治中也不是特别重要。但我的感觉是,这两年,西方政治有点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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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周鑫宇

周鑫宇

凤凰网特约评论员,北京外国语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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