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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疫如何引起北洋政府重视:有外国人死亡自然是大事


来源:澎湃新闻网

直到当年12月,三名比利时传教士在绥远感染鼠疫身亡。有外国人死亡,这自然是大事了。

各家报纸还刊登了各色专治鼠疫的“神效”药方。比如有用“麻黄、银花、甘草、连翘、雄黄、桑皮”的,有用“管仲、菖蒲、黑豆”的,有的干脆让吃“萝卜”,认为不仅能“防疫”,还能“治疫”,大有后世“非典”流行时板蓝根横行之势。以至于有留美医学博士在上海作防疫演讲时,痛斥这种“良方”,认为其“不惟无益、反能误事”。由此还上升到中国国民素质的批判,说中国人“不应怕者怕,应怕者不怕”,毫无基本的科学知识,连美国四岁小女孩都不如。无独有偶,在另一篇报道中,有人讽刺中医“一遇疑难杂症既杂药乱投”,以病人为“试验器械”,病人家属则又求助于“巫觋符箓”。病好了,人神争功,病没好,相互推诿。为此,作者用戏谑语气预测了几种将来可能出现的治疗鼠疫药品,包括治疗梅毒的“六零六”、“杀猫”、“符箓”和“疫神”,借此说明中国人缺乏“科学思想”。就连保守绅士刘大鹏,也知道面对鼠疫,“庸医不能治病,且能藉医牟

利,无钱即不往医,何尝有济世活人之念哉”。

不同地区民众的防疫意识也不同。南方地区稍好,鼠疫传至南京之时,“会场茶社,概为停止,往来人士均以两层细布夹以棉花蒙蔽鼻口”,连中小学也都纷纷停课。相比之下,北京出现鼠疫死时,娱乐场所仍然“游人甚多,拥挤不动”,戏场里“不但没有座位,几乎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山西疫区妓院更是藏污纳垢,为贪重利,隐瞒官府暗地收容鼠疫病人,一旦身亡即趁半夜将尸首扔到大街上,结果到底死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丰镇民众甚至视防疫员如仇寇,时趁夜谋杀落单防疫员。愚昧程度,令人悲哀。

乡村局面则更为严重。平日不讲究卫生,病菌滋生,更易传染。一旦染病,受传统习俗约束,不仅家人近前照顾,而且出嫁的女儿也要回来照顾。死亡后又要大办丧事,左邻右舍均来帮忙,又不知隔离防护。结果一村一乡,相互传染,连来看病与办丧事的医生和阴阳先生也不能幸免,往往落得“阖门俱丧”的结果,以至于当时百姓根据邻家烟囱早上冒不冒烟来判断该户有没有死绝。到最后,许多村子居然找不出帮忙下葬的劳动力,只好雇佣乞丐。乞丐固然大发横财,但到头来也往往是横尸街头的结果。也有村子稍稍吸取了教训,派人手持木椽于村口把守,不许外人进入,强行进入则持椽击打。于是常有感染鼠疫者一打不起,因而鼠疫在山西又被称为“椽头子病”。

在鼠疫带来的死亡恐惧下,各地民众的精神状态也出现了激烈的变化,医疗手段的无能,使得民众转而求助于鬼神宗教。基督教会原本一直把大灾大疫作为传教的大好时机,但此次鼠疫中,西医对鼠疫也束手无策,反倒是收容进教堂的教民死者甚众,连带着西方传教士也死亡不少。以至于一度传出鼠疫是从教堂内蔓延传染的谣言,险些重蹈晚清教案的覆辙。但这并未打击教会的传教之心,于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言论也冒了出来。如有基督教刊物称,发生瘟疫是由于世人“违主趋邪”而来,人力防疫是没有作用的,必须“真实悔改、求主施恩”,为此还举出《圣经》中的例子。

山西民众万般无奈之下,也开始四处求神拜佛、祈求保佑。太原晋祠民众“延僧诵经拉船以逐瘟,夜点路灯又放河灯,费钱四、五十缗”。没钱“诵经”的只好暗自检讨平日是否做过亏心事,“就连打死过一条蛇,捕捉过一只鼠也认为是造孽犯罪,得罪了疫神”,颇有中世纪教徒忏悔乞求上帝赦免之风。又某村有一寡居老太太,平日只有一大黄猫相伴。鼠疫大盛时,全村人几乎死绝,但其却未感染鼠疫。于是村民均认为此猫乃是神猫。由此一传十十传百,此村竟养成了养猫、爱猫、以猫为友的风俗。相比中世纪西欧屠猫导致黑死病盛行,该村人倒是歪打正着。

腐败无能的北洋政府,有心无力的知识阶层,愚昧无知的乡间民众,共同构成了1918年山西鼠疫中奇形怪状的众生百像。这既是当时中国社会的缩影,也构成了近代中国迈向现代过程中的重要一环。只是罢卷沉思,却分明还能看到当日的旧残余,至今还在若有若无影响着当代中国。

参考文献:

1、《申报》,1918年1月4日、13日、14日、15日报道。

2、《顺天时报》,1917年12月至1918年4月系列报道。

3、《政府公报》,1918年1月至4月公报。

[责任编辑:马钟鸰 PN018]

责任编辑:马钟鸰 PN018

标签:鼠疫 北洋 政府 外国人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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