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和边缘化不是暴力的借口

暴力不合法,暴力不道德。我们的整个社会、整个世界,尤其是受到暴力犯罪和暴恐活动伤害最大的民众自己,都必须对暴力有一个坚决的反对立场。

暴力是当今世界的突出问题。美国密苏里州弗格森因为警察枪击黑人少年事件恶化的警民关系,最近又有新的麻烦。在民众3月12日新一轮的抗议中,有人开枪,造成两名警察重伤。令人关注的另一动向是,欧美各国的少量青年移民或者移民的后代受到极端分子蛊惑,前往中东或者在所居住国家参加暴恐活动。对美国的犯罪问题和世界上的恐怖主义活动,一些西方专家和媒体报道有一个倾向,即认为暴力的根源是部分少数族裔的贫穷和边缘化,因此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改善他们的经济和社会地位。这一看法是有道理的,但是并不全面。

我不赞成用社会经济分析来过度解读暴力犯罪和恐怖主义活动。过度强调贫困对犯罪的触发作用,看轻良知和道德的分量,会导致人们在寻找暴恐问题根源时采取一种暧昧态度。人们因此会忽略暴力的凶残性,甚至会滑落到变相承认邪恶暴力的正当性。

我们的确应该注意到贫困和边缘化可能为暴力犯罪提供温床,应该努力创造更加公平的社会环境来促进社会和谐。但是我们同时应该毫无保留和毫不犹豫地澄清:决不能认为一个落入贫贱地位和遭受歧视的人,有任何理由以暴力来宣泄他的不满情绪。且不说很多罪犯和暴恐分子并非衣食无着落,其中一些人甚至有相当优越的生活条件和环境。即便一个施暴或者犯下暴恐罪行的人曾经生活困难,他在法律上和道义上也没有任何暴力犯罪的借口。片面强调暴力犯罪的社会根源,其实也是对贫穷民众的最大污辱,因为这就等于是在贫困和犯罪之间画上了等号,完全无视广大底层民众的温良、勤勉和尊严。暴力不合法,暴力不道德,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社会话语体系要有绝对明确无误、丝毫不容动摇的立场。

人类社会公认的原则是,使用暴力的唯一合法性在于自卫,即在受到暴力直接侵害的情况下做出的抵抗。法律上的正当防卫,军事理论上的正义战争,国家公权力对暴力犯罪的惩处,都是基于这样的原则。在此之外,任何暴力都是非法和不道德的。

暴力犯罪集团,尤其是暴力恐怖主义活动的头目,善于在社会心理层面展开宣传攻势,善于玩弄和操控舆情。在美国和欧洲的贫困社区,暴力犯罪和恐怖主义活动会和有问题青少年团伙嫁接在一起,与他们爱好的特殊艺术和消遣结合起来。过去个别美国黑人青年用美式说唱艺术来渲染族群矛盾,鼓动袭击警察,曾经引发社会严重关注。当下的一些极端恐怖主义组织对互联网和其他电子媒介的利用,也有类似的文化特征,即把少数族群的社会经济问题一律简单化地归咎于他人,建立主流社会就是敌对方的话语范式,利用一些青少年的边缘化心理来煽动不满和鼓动暴力犯罪。在一些欧美国家,少数族群青少年的暴力犯罪活动背后往往有这样的文化战争,有崇尚暴力和非暴力两种文化的对立。

的确,和平不仅仅是简单地批评和制止暴力,和平是一个社会发展的系统工程,包括经济建设、社会公平和良好的法治环境。而暴力犯罪和暴恐问题首先冲击的就是经济建设和法治建设,破坏长远改善少数族群或者弱势民众经济和社会地位的工作成效。无论是在美国和欧洲暴力犯罪比较严重的少数族群聚集社区,还是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等暴恐问题尤其突出的中东地区,人们看到的是经济凋敝,民不聊生,基本的个人自由全无保障,以及生命和财产的巨大损失。被犯罪分子和暴恐分子伤害最大的恰恰是、从来都是当地弱势和贫困的人群。暴力恐怖主义分子近年来甚至屡屡借无辜人质的生命来勒索钱财和进行政治宣传。

暴力不合法,暴力不道德。我们的整个社会、整个世界,尤其是受到暴力犯罪和暴恐活动伤害最大的民众自己,都必须对暴力有一个坚决的反对立场。我们的专家学者在这个问题上也应该态度明确,决不含糊,在探索暴恐问题根源的时候大力推崇非暴力文化,维护社会和谐,并帮助中国建立一个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国际社会形象。

孔子说,“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如果有谁不满于自己和自己所在群体的状况和地位,应该走到桌边坐下来谈话。慢声细语的桌边谈话才是真诚的沟通,也最有力量,最有效。

作者

彭小瑜

彭小瑜

教授,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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