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憎分明
彭德怀不是一个善于修饰感情的人,他的爱憎是直接的。1921年11月,彭因杀了恶霸而被追捕,在易家湾的湘江岸边,一个叫罗六十老倌不要他的钱就把他送过河:
船抵西岸时,我将汗衫交给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要。我跳上岸,将汗衫丢在船上说:他日相逢,留作纪念吧!(彭德怀,1981:10)
1930年7月,彭率三军团攻占长沙,戎马倥偬之际,他没有忘记去找这位罗六十老倌,将没收土豪的粮物送了他一些,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不知我名和姓,我认其为恩人!”(彭德怀,1981:155)
有爱就有恨。第一次打长沙,国民党省主席何健逃脱,彭写道:
何健这只老狗只身逃于湘江西岸。没有活捉这贼,此恨犹存!(彭德怀,1981:154)
1969年《人民日报》一篇文章批判他不要根据地,彭甚为恼怒。在详细叙述了1929年从井冈山突围的经过后,他以农民式的口语责骂文章的作者:
他不了解什么叫做根据地,也不了解如何才能创造根据地,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坚持根据地的斗争,只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主观主义者,他现在肚子吃得饱饱的,身上穿得暖暖的,也在随声附和地大骂违反毛泽东思想。让他胡说八道去吧,谨慎点罢,防止某天一跤跌倒,跌落自己的牙齿啊!(彭德怀,1981:118)
不少革命以骂娘著称,痛快淋漓,被视为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的标志,其最初起源也许就是穷人对穷人的天然感情、对富人的本能敌意。用贫富二分来分析社会并提炼感情,是革命动员的法宝,它是有力的,但又必然是粗线条的。不是爱就是憎,舍弃了人类感情的许多方面自然也就使爱憎抽象化,这是许多农民出生的革命家实施暴力革命、认同领袖权威和极端政策的心理根源。
实际上,不但广阔的社会领域,就是在革命内部,是非曲折也并不明确。黄克诚就发现,彭“性格刚强,遇事不能容忍,不大能适应人类社会的复杂性。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所以不易和领导及周围同志搞好关系。”(黄克诚,1994:262)张爱萍《怀念彭老总》诗云:“刚正不阿耻权术,万言上书誉神州。”爱憎分明与无处不在的“关系”是不相容的。这或许是彭个性的局限的,只是中国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又有什么正面价值?为什么每个人都得要适应这种恶劣的“关系”?把彭打倒的结果,是失去了忠义敢言之士,妥协、迁就、无原则的“顾全大局”、逢迎、拍马之风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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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单世联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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