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11月8日,17岁的我同成千上万的知识青年一样,怀着改天换地的激情,踏上了插队农村的征程。欢送会上,一位郊区干部洋溢着激情说;“知识青年们,你们将要大有作为的地方,是太原市南郊区的一个大队,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村子的地形是四块平地,三个垴,五条沟,十三条洼洼,一条河,山上栽满了苹果树、梨树和枣树,是南郊区有名的花果山。那里的贫下中农已经把最好的房子收拾好,等待着你们……”
在喧天的锣鼓声和高亢的口号声中,我们这些胸戴大红花,肩负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重任的知识青年来到了我们的村子。
和我们一起来的有三个单位的68名知青,分别安排在三个小队。我们21个人分配在靠近山口的小队,9名男知青被安排在紧挨小队粮库的一间14平方米的房子里,在通铺土炕上,9个人的行李紧挨着放居然摆不下,地下也就剩下了一米多点的过道。我们3个的行李只好摆在了门外。
郊区干部好生尴尬,立刻板起脸来指示村干部:“这还能行?你们赶快去安排。”
当着送行的知青家长的面,我们的行李被抬到了沟对面的一座院子里,村干部指着一间锁着门的新房子告诉我们:“你们3个就先住在这儿,我们贫下中农决不能让你们城里来的娃娃们没个好住处。”听着这恳切的语言,看到郊区干部对此事的安排,我们3个和家长们刚才有些不安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下来。
天快黑了,送行的人们纷纷爬上送我们来的大卡车,挥着手同我们告别。
被标语、红花、笑脸、泪眼、鞭炮和锣鼓喧闹了一天的山村,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这里没有了城市的嘈杂,不见了城市的高楼,天是那样的晴朗,山是那样的安宁,虽然,这里出门就要爬坡,抬头就见山,但在年轻人好奇心的驱使下,刚才对住宿条件的担心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忽然,院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喘息声。村干部急急匆匆地来了。一进院子就对着我们仨不好意思地说:“咳,这家人准备结婚,不想让你们住,实在对不起,咱再换个地方吧。”
说着,又帮着我们扛上行李翻过一条沟,到了一个没有院墙的小屋前。顿时,我们仨呆住了。这屋子不足9平方米,更主要是太破。村子里已没有人住这种房。小屋依坡势建成,既不方,也不正,外墙上只有一个不足半平方米的小窗,脱落的墙皮里,裸露出早已改变了颜色的土坯,许多地方长着草。一位穿着一身破旧的黑棉衣裤的老大娘满头满身的灰尘,手拿着笤帚佝偻着身躯,从两扇破旧的门里走出来,身后涌出滚滚灰尘。
屋里的地下刚洒过水,紧挨着一头宽、一头窄的土炕边上堆积着杂物,上面积满了尘垢。我们把自己的小木箱并排摆在窄的一头,炕上仅剩下不足两平方米的地方了,3个人只好将褥子重叠着铺开。摆好东西后刚一挺身,头立刻被吊在半空中的草架子碰得生疼,好在村子里有电,屋子里虽说四壁漆黑,但有电灯照明,似乎又给了我们些许的安慰。
村干部见我们收拾完了,忙说:“后生们,不要急,这个破房子是叫你们先住几天,明天重给你们收拾一间,那间房子好,咱们趁着天还不黑去看看吧。”跟着他,我们仨又去看了我们今后将要住下去的“好房子”。这是一间不足9平方米,只有门框、窗框,四壁全都是土坯的房子,里面拴着两只羊。
天黑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回了自己的家,村里静极了,到处漆黑一片,只有风声阵阵吹来。我们仨紧紧挨着躺在狭小、拥挤、散发着霉味的土炕上,要想翻个身都得一块儿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了。虽然忙乱了一天,此时,我们却毫无睡意,三个人无声地直盯着吊在脸前的草架子,耳边响着风吹牛皮纸的哗哗声……从这一天开始,我们的人生就揭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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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董尚文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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