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吕帖:冕宁知青生活杂忆(一)
2009年06月25日 15:53凤凰网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银行副行长是不是农民

因为当过知青与农民熟悉,冒牌农民在我们面前耍不起走。前几年去泸州办事,对手中有一人是个银行副行长,30出头40不到,细皮嫩肉。中间休息时,他酸溜溜地说"你们省城来的,我们农民当然说不过你们"。我说:"你算啥子农民?从小读书,小学、中学、大学,毕业了就参加工作,有啥子时间干农活?在田里干活的是你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你最多寒暑假帮帮忙,而且帮忙可能都只会打杂。使牛、揦(耙)田、栽秧子、打谷子,这些正宗农活,我们俩现在就可以下田试一下。拉条牯牛出来套起犁头,你恐怕摸都不敢摸?不说别的,手伸出来看一下,你的手像农民还是我的手像农民,这双手当农民时一年要挣300多个劳动日"。他腔都不敢开。旁边一位年纪大的对手和我摆龙门阵说起农村的活路,试探我,几句话后就说"你是农民,你是农民,他不是农民,他不是农民"。

1971年初欢送老翟第一个调出农村,在白坭4队知青房子前,快门按下时大家在唱歌。

其实,我们大队有许多社员只读过初中或小学,但是知书达理,不仅待人接物很有修养,光是他们看过的很多中外名著,我等不及。《三国》、《水浒》、《西游》,《西厢》、《红楼》、《聊斋》,《红与黑》、《战争与和平》、《名利场》、《高老头》、《俊友》、《约翰.克利斯朵夫》,他们说起来头头是道,也写得一手好字,并且以自己是农民为荣,常与我们知青争辩农村比城市好的方方面面。想想他们-这些真正的农民,再看看现在城里那些不乏高学历、高职务,用名牌,打网球,喝咖啡,开车时向外乱丢烟盒及面巾纸,在很多场合有意擦拭农村痕迹,一有输相就又归责自己农民先辈的国家干部,这些人无权称自己是农民。

回成都、搭汽车

1969年到泸沽时,成昆铁路还正在修,往返泸沽和成都只有坐汽车。当时成都到雅安150公里,雅安到泸沽356公里,成都到泸沽506公里。

因为成昆铁路没有通车,全靠汽车运输。渡口(攀枝花)又是个三线建设的重点,路径为成都-邛崃-名山-雅安-泥巴山-九乡-汉源-石棉-拖乌山-冕宁-巨龙-泸沽-礼州-西昌-德昌-米易-渡口。当时有5个省市的汽车运输公司车队在成都和渡口之间来回跑,被称为5大公司,好象是北京、辽宁、山东、河南、安徽。北京的车号是1,辽宁是2,山东是3,另外两个记不起了,知青们只要一看车号就知道是哪个车队的。从渡口回成都的空车比较多。

下乡时车队过泥巴山

知青们搭车有几种办法。一种办法是看见汽车停在泸沽区饭馆门口,车头向着成都方向,这些车肯定是回成都的,在车旁等着,司机来了就好言相求,女生成功率高。如果在傍晚看到旅社门口车头朝着成都方向的车,也是找司机好言相求,如果同意,问好第二天早上出车时间,明早再来,也是女生成功机率高。只不过有的司机心不好,第二天早上去时,车已经走了,为保险起见许多知青通宵守在车旁。    另一种办法是爬车,这种办法男生成功率高,也有女生跟着男生一起爬车。我们在公路的上坡路段等着,有车经过时跟着车跑几步,抓住车厢板,爬上车去。当时五大公司清一色全是解放牌,爬坡不行,上坡慢得很,重车动不动就用一档,当然如果是空车还是比较快。铁二局机运队有进口汽车,一种是蓝色的意大利FIAT(菲亚特)、一种是黄色的东德IFA(伊发),另一种法国白色的12吨翻斗和蓝色15吨翻斗BERLIET(当时叫贝利特,现在叫贝利埃)是356铁矿的。这些柴油车,上坡有劲,根本追不上。知青没有行李,只有一个书包,轻装上阵,很好爬。有的司机知道知青爬上车了,不停车,走一段路加水或吃饭时停车才说一句"爬车危险,坐稳了",晚上休息时也告诉明天的出发时间,这是最最好的。有的司机当时就停车,赶知青下车,经苦苦哀求后同意搭车,这是好的。经苦苦哀求后仍然不同意,但知青就是不下车,无奈只好开车,这也是好的。最坏的司机在知青爬车时左右晃盘子,汽车也左右晃,并且在知青爬上去后还要晃,转弯时又故意转得很急,想把知青甩下去,这是最坏的。对付这种司机我们也有办法,把衣服脱下来往驾驶室左边的玻璃上一蒙,风一吹,衣服就粘在玻璃上了,司机看不见前面的路只有刹车,如果不刹车掉下山去,大家同归于尽。停车后仗着人多和他大吵,最后他只有让我们搭车。

刚开始也有知青站在路中间拦车的,如果觉得车不停就跳开。这种办法风险极高,你怎么知道他停不停?女生反应慢,更危险。高66级女生朱万敏拦车时没有跳开,车直接冲了过来,她吓晕了倒下去,汽车从她身上开过去。解放牌,底盘高,居然没有碰到她,像修车的工人躺在车下一样安全。当然司机吓坏了,让她搭车回成都。

有一首好听的女声小合唱歌曲《修路的大哥卡沙沙》,一段歌词是:"铁路修到了凉山下 ,彝家的心里乐开了花,炸开了高山架起了桥, 一条铁路通到了我们家",歌里的铁路就是成昆铁路,卡沙沙是彝语"谢谢你"。歌曲里最上口的一句是: "卡沙沙 ,卡沙沙, 卡沙沙,卡沙沙,修路的大哥 卡沙沙"。知青当时自己谱曲写歌的不多,但喜欢改词的不少。有知青把这首歌的词改为"知青发配到凉山下,想回成都看爹妈,爬上了汽车乐开了花,一路顺风回到我的家,卡沙沙,卡沙沙,开车的大哥啊,卡沙沙,卡沙沙,卡沙沙,卡沙沙,开车的大哥卡沙沙。""知青回成都,就是没办法,五大公司的汽车,不搭不搭,就是不搭。不是它不搭,不是它不搭,省革委的文件,把我们知青卡。 "一定要回成都,回去见爹妈,五大公司的汽车,不敢不搭,不敢不搭。估到它要搭,估到它要搭,天高皇帝远,谁敢把知青卡?"。"要回家,要回家,要回家,要回家,西昌的知青要回家"。

当时是否有文件不许搭知青,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成都居委会的积极分子问知青要生产队同意返城的"路条"和路上住店被索要路条的事情确是千真万确。省革委怕知青大量返城的想法肯定存在,出几个文件控制返城并不奇怪,他们手上有权嘛。

有识简谱的可以哼几句,这个歌好听。

搭五大公司汽车回成都的知青不计其数,现在还记得的学校就有:渡口(攀枝花)的二局铁中、成都铁中、19中;米易的致民路、祠堂街、东风中学;会理的锦中、26中、29中;德昌的8中、24中、33中、36中、;盐源的9中;宁南的4中;西昌的31中、35中;礼州的6中;冕宁的7中、27中;汉源的3中;名山的2中。

在成都到渡口这一路上,风景多多,景点无数。汽车一过雅安沿途植被茂密的原始森林,过了西昌那些被大跃进、食堂化砍光乔木只剩灌木和草的光头山,更有崇山峻岭里清澈见底的河流,这些对于成都平原上看到龙泉山和灌县二王庙都惊呼"山!快看!山!"的中学生是一种震撼的感觉。那几年是宗教式个人崇拜达到顶峰的年代,公路上经常有一块块的标语牌,这些标语牌是一堵两米来高三四米长用砖砌或者干打垒的墙,白色,写红色的毛泽东语录或者标语,与远处房屋墙壁上的语录遥相呼应。相似于现在公路边各种家用电器和化妆品的广告牌。因为数量多到泛滥并且内容雷同,除了记得这种形式,墙上的字句全忘干净了。但是,有一堵墙是例外,翻过泥巴山下去,快到汉源九乡的公路转弯处,一块雪白的标语牌上没有常见的红色语录,也没有标语。只有随手写就的几个黑色大字,上面一排是:"此山此水是我家",下面一排是"成都三中"。因为没有停车,不知道是墨汁还是黑油漆,但是几个月后再经过那里,字还在。看过这几个字的知青不计其数,当年有很多知青提起过这堵墙,说起过这几个字。几十年后知青聚会时还有人提起这几个字。三中校舍在成都市中心的四川日报街对面,听说九乡的工分值只有几分钱一个劳动日。有人说出一天工挣几分钱的三中兄弟这几个字豪爽、潇洒、霸气、幽默、平和,各说不一。三中是翻过泥巴山最先下车的学校,这几个字是三中向继续往里走的几十个学校表示"招呼了"。

宁南4中的知青也有干脆过金沙江,到江对面云南的巧家县,从巧家到宜宾,从宜宾坐火车回成都的,据说走这条路线的也不少。

我们也有另外一条路线回成都,坐汽车从泸沽到大凉山的喜德,喜德到越西,从越西到甘洛。成昆铁路当时已经通车到甘洛了,从甘洛坐火车回成都。这条路车少,路不好,风景好,沿途不时可以看到成昆铁路正在修建的大桥、隧道,喜德过去一点就是沙摩拉达隧道,后来才知道这是全线最长的、要拐弯的隧道。当时甘洛的旅社很差,木板床的板缝里臭虫一串串的,眼睛都看得见,只能坐了一晚上。在越西县被当地的造反派拦下汽车,押到办公室受审。叫自己拿出所有的东西,高66级的老翟带了一把刀,问为什么带刀,答听说越西的瓦基木梁子上有土匪,带了防身的,对方马上问如果有土匪未必你还敢杀人?因为是知青,倒也很快就放行了。瓦基木梁子上只有一人高的草,没有树,倒没见土匪,可能这里的土匪也是黑彝子弟。几十年后在成都花卉市场有著名的"越西营养土",我问过经营者,营养土就出自瓦基木梁子,每年草被雨水冲到山谷里堆着,年复一年,成了土,,越积越多。他们已经挖了几十米深,取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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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吕帖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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