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说史•从德国的反思看纳粹是否会卷土重来

8月17日，德国图宾根（Tübingen）检察院宣布，对德国特种部队（KSK）涉嫌从事极右翼行为展开调查：今年4月27日，在为一名KSK军官举行的告别派对上，发生多名士兵行纳粹礼，以及用右翼摇滚助兴的现象。

据调查小组负责人普福尔（MichaelPfohl）介绍，他本人是通过媒体报导获悉此事的。首先要调查清楚事件的发生地，由此找到相关负责部门。KSK特种部队所属的陆军的一名发言人向德新社表示，根据迄今为止掌握的消息，KSK被指有违反宪法的言行，但是尚未得到证实。

德国特种部队（KSK）爆出此事让人大跌眼镜

而有意思的是，几乎是同一时间，日本知名漫画哆啦A梦被爆出了“反日”，原作漫画中只是笑着说“日本战败了”的哆啦A梦和大雄，这次居然因为日本战败而“手舞足蹈”起来，着实让人跌破眼镜。

作为中国人，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着这样一个设定，那就是日本人没有对战争进行好好地反思，而德国人则通过那一跪获得了全世界的认同。但是最近发生的这两件事情让人不禁深思，德国人是否如我们想象中那般，反思了二战和纳粹的罪行？

二战后断断续续的去纳粹化

很多人会想到，不久之前，几名中国人中的二百五行了纳粹礼，结果被德国逮捕的事情。诚然，德国在法律上把一切纳粹物品和礼节定义为非法，但是和很多中国人的想象不同，这并不是二战之后立刻实施的措施。

事实上，这是德国在1994年通过的《反纳粹和反刑事犯罪法》。该法严禁宣传纳粹思想，或使用其标志、口号、礼仪等。《刑法典》中明文规定，制作、散发“可断定为企图继续追求战前纳粹组织目标的宣传品”者，将被处3年以下徒刑或罚金；对纳粹大屠杀等行为“公开地或在集会上予以赞同、否认或粉饰的”，会被处5年以下徒刑或罚金。按照《刑法典》的规定，只有在艺术、研究、教学等领域，或对历史事件的报道中，使用纳粹宣传品的行为，才不会被追责。

讲真笔者确实不理解为何中国人要去触碰纳粹这个雷区

而在二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德国的去纳粹化显然是盟国从外部施加的压力。扣除苏联控制的东德地区不谈，美国对去纳粹化最为用心。美国占领区人口并非最多，但是却足足审判了169282次，所有的出版物必须被检测没有纳粹思想才能出版，所有的政党只有确保选举制前提才允许被组建。相比之下英占区人口最多，但是只有22296次审判，法国人更是认为“每一个德国人都是纳粹”，甚至认为审判和去纳粹化是多此一举。

战后德国只剩下了废墟

而美国的行为在一开始也显得非常“吃力不讨好”。德国人虽然相信了纳粹的大屠杀，也相信新闻的真实性。但是对于否定自身的事情，所有人都会有着本能的抵触，德国人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英国人整理出版了《黑记录：德国的前世今生》这本书之后，所有关于纳粹的细节都被曝光，尤其是纳粹的起因更是直指德国人民。按德国人的说法，这已经算是一种“诅咒”了，自然本能地想要去拒绝它。教会首先发难，声称“宗教从未与纳粹为伍”，予以变相的否定，拒绝谈论更多国家和个人的罪责。

一般的民众更是对此非常纠结，虽然战后，他们一直在看各种纪录片、老照片以及组织参观纳粹集中营遗址等。但是这种“粗鲁、残酷的形式”，虽然让德国人认识到了纳粹的罪恶，却没有办法使其产生负罪感。原理也不难理解，因为国家是人类“基于想象的历史共同体”，在德国这样一个强调集体主义的国度，否定自己的过去已属不易了，要时时刻刻怀着负罪感更是难上加难。

位于首都柏林附近的萨克森豪森遗址

而在至关重要的政治界，则与今天视罪孽为天经地义的德国政府大相径庭。德国政客不是将罪责归咎于希特勒等一小部分人身上，就是坚决拒绝，反正就是不承认“集体罪责”。赫赫有名的社会主义民主党领袖库特.舒马赫就表示“集体罪责”是“野蛮的”，因为如果全体德国人都有罪的话，那反而是给纳粹开脱，因为这样一来有罪孽的就不是“纳粹”而是“德国”了。史学家弗里德里希.麦克内更是在《德国的浩劫》一书中把德国人定义成了二战的受害者，和国人恨得牙根痒的日本右翼态度一般无二。

改变的态度

而反复的审判和去纳粹化，以及对纳粹思想的管制也让民众及其不满，在1945年，尚有50%的民众对盟军措施表示赞同，而到了1949年这一比例仅剩下了17%。而认为纳粹是“办坏了的好事情”的比例则到了47%，甚至有18%的人认为这场战争是“国际银行家和共产主义者的阴谋”同时认为“只有独裁的政府才能创造强大的国家”。

当然战后苏军等盟国占领军的洗劫无疑强化了德国人对战胜国的恶感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德国人的不满和怨恨其根源在于，无论是苏联还是美国，都只是把德国当战败国去教育或者掠夺。苏联人从东部抢走了大批机器，以及在柏林强奸全城女子的行为，让百万计的东德人逃亡西边。但是美国人犹如“老和尚念经”一般的“自由平等”也让德国厌恶极了。要知道，德国人要的不是什么“自由平等”，而是一个能够提供“安全和保障”的政府，以前，纳粹虽然对犹太人和外国人恶劣至极，但是对本国人没的说，高福利低赋税，以至于苏军攻入柏林时惊讶地发现，德国人的生活品质，居然要比苏联人高很多。

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美国人很快地意识到，德国人或整个饱经战乱的欧洲最需要的是什么。于是，赫赫有名的“马歇尔计划”启动了，甚至连苏联控制的东欧地区都有份。这使得美占区的德国民众的敌意低了很多。而与此同时，民主选举也在西德迎来了一次大胜利，选择朝圣山学会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击败了社会主义民主党获得了大选的胜利。

朝圣山学会合影

而基民盟选择的选举战略很简单，不同于社民党的天花乱坠，而是很简单的“肚皮政治”，说白了就是选我就能吃饱。这一时成为美谈，人们把掌声给了擅长演讲的社民，却把选票给了务实的基民盟。最重要的是，和今天很多欧美政客不同，基民盟确实做到了。它极为大胆地在整个欧洲还处于战时经济的大环境下，彻底放弃了管制，通过开放，创造了50年代德国经济的奇迹。

有了实打实的政绩之后，政治家的话语才会有分量。德国人愿意接受帮他们填饱肚子的政治家的话。而康拉德.阿登纳领导的基民盟是一个积极响应“集体罪责”的政党。在经济上采取新自由主义，在政治上他们认为“德国应该彻底抛弃民族主义思想和特性”。

之后基民盟连续执政十八年，不但使得西德经济腾飞，也让德国人真正做到了对战争的反思。

阴影下的政坛

但是，正如没有哪个国家经济会一直长盛不衰一样，基民盟和反纳粹的力量不会时时刻刻地把控着政坛。尤其是随着经济形式不好，纳粹的阴云随时可能返回。2011年统计显示，德国有新纳粹组织6000个，成员22400人，进行了16412起具有右翼动机的犯罪活动，其中暴力犯罪755起。在德国政府的打击不下，德国人民社会主义运动、“鲜血与荣誉”德国支部等，相继被取缔。

新纳粹的崛起意味着太多东西

而在政坛，德国国家民主党（NPD）一直试图通过合法手段，推行纳粹主义。NPD的思想核心是种族主义，宣扬“德国属于德国人的”，但刻意回避使用纳粹标识。2011年柏林邦议会选举时，NPD的一张海报上写着“油门全开！（Gasgeben！）”，而在德文中，这两个词也可以被理解为“灌毒气！”，暗示当年纳粹的犹太人集中营。

但是，其巧妙规避着自己和社会主义工人党在名字上的区别，却一心一意奉行着国家社会主义的政策。虽然德国联邦政府、参议院多次将NPD告上宪法法院，希望判其违宪，从而将之解散。由于NPD对纳粹思想的宣传有隐蔽性，这一目标迟迟未能实现。

而这次德国军队纳粹礼的事件，标志着朝圣山学会几十年的努力有可能付诸东流。不过万幸的是，今天的德国民众觉悟已经很高了，而基民盟打下的经济基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毁灭的。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我们应该看不到纳粹的幽灵回到德国。

责编：王诗云 PN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