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厉声教:私家历史解析钱学森成才之道


来源:中国日报网

然而,因钱厉两家世代交好,我自幼便自父兄处了解的钱学森的故事,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平人的故事,并非遥不可及的神话。

钱均夫与我大伯父厉绥之(名家福)早年曾一同就读于清末杭州知府林启所创办的求是书院(浙江大学前身)。两人因家世相近,情趣相投,渐成莫逆之交。钱均夫与大伯父一同考取了“庚子赔款”留学生,于1902年同赴日本公费留学。同去的还有周树人,即鲁迅,三人曾同班同寝室。大伯父还是接受了鲁迅的意见选读的医科,只不过后来大伯父考入了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而鲁迅则弃医从文了。钱均夫没有像鲁迅和大伯父那样学习医科,而是志在教育。他考取的是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学习教育学、地理学和历史,并于1908年毕业。这段时期,钱均夫、厉绥之和鲁迅三人虽在不同学府,但大家仍时常聚首,纵论天下,共抒救国宏图。他们回国后,彼此还常相往还,情谊依旧。

自同窗契友,至负笈东瀛,同在异乡为异客的成长境遇加上两家的世交之情,使得他们两位此后数十年里一直感情深厚、交往甚密。厉绥之1909年学成回国后,为中国第一代西医,同年被清廷授予“医科举人”;1911年辛亥革命后,他曾担任浙江陆军医院院长,后又在沈钧儒先生的支持下,于1912年与他人共同创办了浙江医学专门学校(浙江医科大学前身)。据言,这是中国国人自己筹资创办的最早的医学专门学校。留洋归国后的大伯父曾名噪一时,因有他那般资历的医生当时在国内较少见,多有达官显要邀大伯父为其医病诊治,而大伯父亦不辞辛劳,悬壶桑梓。钱家人若患病,必先征询大伯父的意见。钱学森儿时曾患脑膜炎,攸关性命,是在大伯父的协助医治下才得以痊愈的。而钱学森与近代著名军事理论家蒋百里之女蒋英被传为佳话的结合也是由大伯父作冰的。

正是因为钱、厉两家深厚的关系与情谊,我才有幸从父辈那里了解到许多钱均夫和钱学森的故事。

作为父亲,钱均夫并非奉行中国传统家长制文化,高高在上的父亲大人,而是毫不掩饰爱子之情的一名典型慈父。据大伯父回忆,钱均夫十分疼爱钱学森。他曾回忆说,钱学森儿时很怕雷声,每逢天空打雷,钱均夫总把儿子搂在怀里并用手捂住他耳朵。没想到从小怕打雷的孩子,长大后竟然成了中国的“导弹之父”。

由此,我不禁联想起近年来流行的所谓“虎妈”、“鹰爸”的做法——硬是要违背幼儿的天性,视孩童特有的脆弱稚嫩为胆怯懦弱,非要惩罚式地给孩子“练胆量”,不是寒天跪雪地就是扔下深水池,除了能够吸引眼球炒热自己的畅销书以外,真的能作育英才否?愚以为不然,至少对怕打雷的孩子加以温柔呵护并不会让他成为一个懦夫,日后钱学森突破美帝层层阻挠归国报效,不也是铮铮铁骨,英勇无畏?幼苗该当嫩弱,大树方能参天,那些哗众取宠的父母,究竟是教育孩子还是自我营销,真有必要好好想个清楚。

钱学森母亲章兰娟是杭州富商之女。她性格开朗,知书达理,心地善良,聪颖过人,尤善刺绣,还颇有几分数学天赋,心算很快,堪称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据说钱学森儿时常同母亲做心算游戏。他的聪明智慧可能也继承了母亲的优秀基因。

钱均夫夫妇二人对独子的培养,倾注了全部心血。他们一贯主张要儿子多读一些有关中国传统文化的书籍。钱均夫在儿子赴美前,还特意为他准备这类书籍,提醒他在国外攻读专业之余,不要忘记阅读这些典籍。2005年3月,钱学森在北京301医院曾深情地谈道:“我父亲钱均夫很懂得现代教育,他一方面让我学理工,走技术强国的路;另一方面又送我去学音乐、绘画这些艺术。我从小不仅对科学感兴趣,也对艺术有兴趣,读过许多艺术理论方面的书。”

正是由于钱均夫注重培养钱学森的艺术素养,钱学森逝世后,见诸报端的许多悼念文章才皆称他“多才多艺”。这倒是千真万确,并非溢美之词。关于这点,我倒可以说是“亲身”体验过的。

故事发生在1934年南京市颐和路20号,一幢二层的小洋房里。是年,钱学森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在赴南京中央大学考取清华公费留美生期间,曾暂住于此小洋房。据此间女主人讲,那时的“钱学森身着长衫,左臂还带着黑纱,因其母去世不久”。这位女主人上世纪二十年代曾毕业于国立上海音专钢琴科,有着良好的音乐素养,弹奏钢琴是她每日必受的精神洗礼,这天也不例外,况且这时的她已身怀六甲,美妙的古典小品不仅可以怡情悦性,启迪心智,也可以转移哀伤。熟悉的琴音将被淡淡的哀愁笼罩着的钱学森吸引了过来,他静静地走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打扰了钢琴前专注于音乐的女主人,女主人也未察觉到钱学森已站在了她的身后,一曲弹完,钱学森才开口,说:“你弹的是PourElise吧,”之后他就绕有兴致地与女主人聊起了音乐,从《致爱丽丝》乐句的处理、和声的色彩到他个人对不同严肃音乐的偏好和见解,再到西洋音乐家们的轶事掌故。钱学森谈性甚浓,看得出他对音乐有着纯粹的热爱。那位女主人越聊越觉得吃惊,钱学森在论及音乐时不经意间引出的许多音乐家的掌故连钢琴专业出身的她都还不知道,她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钱学森的谈话很有深度,很有见地,他对音乐也很有领悟力。

读者或许会问,以上这些细节作者何以能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实际上,当年钱学森暂住的那幢小洋房即是我家南京故居,那位女主人即是先慈,而那尚在腹中即有幸与青年钱学森“妙音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胎儿便是本人,这也可谓是一段奇妙的因缘。

可惜的是,日后我或因宦游帝都,或因出使海外,未能回乡尽孝膝下,而当时的假期又极其短促,故而与双亲聚少离多,也无缘向他们多加了解一些往事,否则定能留下更多关于钱学森的私家轶事。还算庆幸的是,母亲曾亲口告诉我上述往事,让我了解到了钱学森出人意表的音乐修养。

除了让孩子广泛涉猎,浸润在多元化的熏陶和滋养之中,钱均夫也十分重视对孩子采取宽严相济的教育方法。但其“严”并不是一刀切式的令行禁止,而是充满“绝知此事要躬行”的求实精神和民主色彩。据家人回忆,当时少年钱学森若要看某部电影,必先要向父亲提出,由钱均夫先到杭州城站电影院去看过一遍后,再告诉他是否可去看。由此可以看出钱均夫在子女培养上的慎重和细心。

[责任编辑:周昂 PN023]

责任编辑:周昂 PN023

标签:钱学森 先生

凤凰历史官方微信

0
凤凰新闻 天天有料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