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中评第345期

昨天，历史频道的同事（嗯，好久没提他们了）让帮他们做的孔子系列专题写篇评论作为导语，我一口就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我不够格。此前我曾说，我的评论也就是给韩寒做做脚注罢了，但要给孔子做脚注，我再专门努力十年都不够格。我笑嘻嘻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同事答到：“我也有。”所以他们孔子系列专题现在的导语一个字原创都没有，全是抄的。顺便说一句，历史频道那群同事，平时张牙舞爪，见人就批，这次居然如此谦卑，真是奇观，让俺想起大家耳熟能详的张爱玲的那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罪过罪过，居然把孔子比作胡兰成。

同事昨天还转给我一篇南方周末对《孔子》导语胡玫的访谈，我一看，又是一惊：不是惊讶于胡玫的回答，而是惊讶于记者的问题。记者问胡玫为什么要拍孔子，胡玫于是说了一大段赞美孔子的话，紧接着记者问了一句：“但儒学还有一个核心是中庸。”这话让我呆了半天，为什么要加这个“但”字呢？难道中庸思想是公认的糟粕吗？同事说这位是娱记，别计较，我不理解的是，既然是娱记，为啥不问问周润发在剧组有啥八卦呢？大家也关心，记者干嘛非要这么费力不讨好呢。

很显然，导演胡玫对孔子的认识要比记者高明很多，做法就更“高明”了。前天潘采夫写了一篇《<孔子>的“温良恭俭让”在哪里？》，文中提到一则江湖传言：《孔子》是大有背景的影片，人家是主旋律，而且是国家队的，所以《阿凡达》要下线让路。这点后来广电总局否认了，说“符合市场规律”，当然，信不信由你？但从《孔子》创纪录的2500个拷贝（《建国大业》才1450个）看，我觉得潘采夫下面这段话是靠谱的：“胡玫有一个特点，她对政治感兴趣，有比导演同行更大的怀抱。而且，她能天才地感知到政治需要什么，老百姓期待什么，并适时推出量身定制的大剧，往往‘政经两界、官方民间’反响都不错。”潘采夫还“不靠谱地猜测，胡玫背后也许有高人指点”，俺一查，胡玫丈夫不就是中国威权主义的代表人物何新吗？指点指点“政治需要什么”还不是小菜一碟。而且何新自己就说“我是胡玫永远的‘参谋长’”，潘采夫的猜测简直太靠谱了。政治经济利益当前，“温良恭俭让”当然要让一让了。再说了，两千年来孔子一直被人利用，也不多这么一次。

上个月末，法新社发表了一篇文章，说“过去十年证明亚洲是未来希望”（原文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懂法文），其中一个例子就是孔子学院，据说“孔子学院在世界各地建立，与其他投射国家文化影响力的机构相抗衡。”我有时候也在街头看见孔子学院的大巴，上面坐了一堆外国人，心情很是振奋（咱们也输出价值观了），只是没来得及想这要花多少钱——俺儒学就是没学好，记着孟子说的“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却忘了这句话的出处是针对君王的而不是针对老百姓的。这两天曝出新闻，原来孔子学院花钱还真不少，光建个网站就要花3250万元，中标的还是下属公司。今天孔子学院总部的人出来澄清了，说下属公司中标并不违规，“巨资”并非仅用于网站建设，还包括后期运营和推广费用。原来还包括“推广费用”，难道这次新闻从头到尾就是一次操作，那就太高明了。五岳散人如是说：“看上去输出的是价值观，一不小心就把实际存在的价值观给输出与复兴了。”

利用孔子技术含量最低，吃相最难看的事情发生在海南文昌孔子中学（从地名、学校名、职业到工作内容，都与孔子紧密相连）。他们干的事情是让学生去当群众演员，《解放海南岛》剧组每天会给校长2500元，结果导致学生1人死亡、2人失踪、7人受伤。这还需要评论吗？文昌的孔庙是海南保存得最完整的古建筑群，只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有脸再去祭拜孔子？哦，对了，海南正在创建旅游岛呢，孔庙当然还是要出来作为旅游名片的。

今天的文字，以玩笑开头，以愤怒结尾。“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我们这个时代，人心都坏了，哪有兴趣，哪有耐心去读懂那些精微的道理？

凤凰网评论编辑：彭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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