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俄罗斯文学曲折发展的一个解扣
2009年08月23日 21:39书摘 】 【打印共有评论0

不只是这些因审美观点的不同、作品不被当局接受的作家受到了压制与打击,像马雅可夫斯基这样一直对革命饱含热情,不仅为革命写诗、歌唱,而且到通讯社和宣传部门工作,甚至为宣传画作题词、为商业做广告的人,也遭到极不公平的待遇。由于对国家社会生活中一些腐败现象的担忧,他在1928、1929年写了讽刺剧《臭虫》和《澡堂》,便得罪了当局。“左派文化阵线(列夫)”被解散,杂志被停刊,已准备好在报刊上刊登的肖像被撤下来,正在上演的《澡堂》一剧也被停演。马雅可夫斯基遭到一系列打击,加上本人在爱情上遇到挫折,1930年4月14日拔枪自尽。

20年代初出现的文学团体和小组逐渐遭到打击,文学自由讨论的风气被扼杀。1926年“拉普”发生分裂。1927年,沃龙斯基被逐出文学战场。1930年4月,在共产主义学院举行了一次“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讨论会,“山隘”小组被作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化身遭到毁灭性的批判,尤其指责他们所坚持的人道主义,说“反动的小资产阶级既然高举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旗帜,自然就离不开'人道主义'口号”。转引自符·阿格诺索夫主编《20世纪俄罗斯文学》,第144页。

在文学批评战线上坚持文学的人道主义和正确对待传统的“山隘”受到致命的打击。1932年4月,联共(布)中央政治局通过了《关于改组文学与艺术团体》的决议。决议声明:“几年以前,当新经济政策初期特别活跃的异己分子在文学界具有很大影响、而无产阶级文学干部队伍还很薄弱的时候,党曾经在文学和艺术领域用一切办法帮助成立和巩固单独的无产阶级组织。”沈志华主编《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3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第2页。

这段话表明,党又回到革命初期的立场上,重新把大批新经济政策时期“特别活跃”而“具有很大影响”的作家作为“异己分子”,而且强调领导一直“帮助成立和巩固单独的无产阶级组织”。根据这项决议:“拉普”、“伐普”之类无产阶级作家团体被取消,“把一切拥护苏维埃政权纲领和努力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作家团结起来,组成其中有共产党党团的统一的苏联作家协会。”《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关于改组文艺团体〉的决定》,见《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3卷,第3页。作协主席团的决定附录在政治局决定的后面。

决定之所以没有宣布取消其他作家团体和组织,是因为这些组织实际上已经消失或名存实亡了。从此,苏联作家被统一在共产党专门组织的管理下,各个文学团体和组织并存的时代结束了。

斯大林不仅要作家在组织上统一,而且还要在思想上统一,在审美思想和写作方法上统一。经过反复的思考与研究,苏联提出一个叫做“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口号或者说理论。1934年8月21~31日在联共(布)中央书记日丹诺夫领导下举行第一次作家代表大会。大会通过的作家协会章程对这一理论作了这样的表述:“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苏联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根本方法,它要求艺术家们要从革命发展中真实的、历史的具体描写现实。并且,艺术描写的真实性和历史的具体性必须和那种以社会主义精神从思想上改造和教育劳动人民的任务结合起来。”引自《苏联文学艺术问题》,人民出版社,1959,第21页。

从此,“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被尊为苏联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根本理论和方法,此前所存在的其他所有审美思想和方法都被罢黜。“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不仅要作为一种审美观来理解,而更重要的是一种政治要求。艺术变成创造艺术神话的工具。人被放到历史的进程中,要被改造、教育、塑造成适合社会主义的“新人”,即标准环境中具有标准个性的人。结果人失去了自我价值。文学的研究和认知功能退到第二、第三位,主要功能变为进行宣传教育。现在,俄罗斯的学者用“норматизм”来表达这种“美学思想”。中国学者有的译为“范式主义”,也有译为“规范主义”。这种“范式主义”在实践中曾严重地影响了俄罗斯文学在国内的健康发展。

作家协会一开始就成为限制作家自由、打击迫害作家的工具。1936年2月,老作家玛·沙吉尼扬写信给联共中央书记谢尔巴科夫,要求退出“无益”的作协。谢尔巴科夫给高尔基写信,要作协“狠狠地打击她,好让别人不敢再这么做。”《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3卷,第12、14页。作家协会理事会主席团因此谴责沙吉尼扬的“举动与每一个苏维埃集体对其成员的基本要求尖锐对立,是严重反社会的”。1936年8月25、26日,作协党组召开讨论对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恐怖分子的判决。这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会议。由于托洛茨基在20年代初曾发表过文学问题的意见,在作家中有一定影响。这次会议借清除托洛茨基分子的名义打击了许多所谓的“异己”作家。文学和戏剧评论家皮凯利被定为“匪徒”,把谢列布里亚科娃、谢利万诺夫斯基、格鲁茨卡娅、特罗钦科、塔拉索夫-罗季昂诺夫等作家打成“两面派”和“叛徒”。“山隘”是打击的重点,《红色处女地》杂志的主编、“山隘”的实际领导人沃龙斯基被作为托洛茨基分子,和他有联系的伊万·卡达耶夫就成为这次揭露的重点,还牵涉他和皮利亚尼克的关系。伊万·卡达耶夫被开除党籍。《红色处女地》杂志的新主编叶尔米洛夫也被点名,说他“维护与卡达雷诺夫有联系的已被逮捕的马兹尼”。

《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3卷,第18页。

其他几种文学杂志也没有逃脱指责。《新世界》被指责刊登皮凯利的作品,《十月》被指责刊登谢列布里亚科娃的作品,《文学报》被指责不揭露托洛茨基和季诺维也夫分子,还吹捧被捕的托洛茨基分子阿戈尔。会上还指责了拉普的领导人阿韦尔巴赫、马卡里耶夫等。会议还揭露作协党委书记马尔钦科同谢列布里亚科娃有联系,变成她的“文学走狗”。接着,还召开了作协主席团会议。安加罗夫在会后的报告中,竟诬指奥廖莎等一批作家被托洛茨基恐怖分子施密特灌醉,准备暗杀伏罗希洛夫,还涉及巴别尔、马雷什金等。《安加罗夫、基尔波京关于作协理事会党组会议情况致联共(布)中央的报告》,见《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3卷,第17~23页。

后来,又发动揭发与布哈林有联系的作家。整个30年代被枪杀或死在集中营中的作家有诗人H克留耶夫、奥·曼德尔施塔德、Б科尔尼洛夫;小说家伊万·卡达耶夫、Б皮利亚尼克、马雷什金;政论讽刺作家M克利佐夫;批评家A沃龙斯基和其他许多文学家。被捕入狱服刑的有H扎博洛茨基、Л马尔登诺夫、Я斯梅里亚科夫、Б鲁契约夫和其他数十名作家。这里的数字是根据一本文学史上的估计,据索尔仁尼琴在1967年的一封信里说,在苏联时期共有600多名作家遭镇压。

对作家的镇压造成文学队伍中的告密风,有些人不断向中央机关写告密信、在报刊上发表斥责文章,严重地影响了作家的创作活动,有些作家虽然没有被抓走,只能沉默,坚持写作的作家,像布尔加科夫、普拉东诺夫,还有战前回国的茨维塔耶娃、克鲁乔内赫等只能把作品藏进抽屉。

30年代后期,党的领导对文学的控制更加严厉,政治干涉越来越具体。肖洛霍夫在写作《静静的顿河》的同时还创作了《被开垦的处女地》。他写信给斯大林,反映干部在粮食收购中对集体农庄庄员进行折磨与凌辱,斯大林指责他“庇护怠工分子”。《被开垦的处女地》在出版时被删去了反映集体化存在问题的章节。1937年竟有人污蔑他要在顿河流域搞反革命叛乱,经他亲自去莫斯科进行辨明才得解脱。老作家玛·沙吉尼扬的长篇小说《历史的入场券》,第一部《乌里扬诺夫一家》是写乌里扬诺夫一家生活及列宁童年和少年的纪实性传记。小说得到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的首肯,但是,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却做出专门决定,指责其“是一部政治上有害的、思想上敌对的作品”。《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13卷,第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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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柳植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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