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华西精神文明开发公司经理孙海燕。周东旭/摄

 原标题：华西村副书记披露吴仁宝家族成员资产及职务

3月20日，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华西精神文明开发公司经理孙海燕在接受凤凰网等多家媒体对话时指出，吴仁宝家族所占股份不到华西集团的一个零头。孙海燕还首次回应外界质疑，详细披露了吴仁宝四个儿子、女儿女婿等众家族多成员职务，他说虽然他的多位子女在党委任重要职位，但华西村党委组成有120人，比例并不高。

孙海燕认为华西村成功的原因在于“在中国的国度里，老书记有很高的政治智慧，总是能够把上面和下面结合在一起，既不影响上面政策，又不违背老百姓意愿。在这种情况下，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走自己的道路。”

文/周东旭（发自华西村）

专题：吴仁宝去世

吴仁宝家族所占股份不到华西集团一个零头

问：现在外界对于华西村的家族制管理有一些异议，你对此怎么看？       

孙海燕：华西村老书记是不是搞家族制，很重要的一点，就看他们整个家庭占有华西集团的股份是多少，实际上，老书记全家在华西集团的股份，一个零头都不到。

我们华西每个村营企业上的盈利部分实行“二八开”，即20%留在企业投入再生产，80%用作奖金分配。奖金分配的原则是10%奖给厂长，30%奖给厂经营班子，30%奖给职工，结余的30%留在企业作为公共积累。老书记全家几个子女，按照他们每年完成的经济效益和签订的经贸合同，事实上可以拿几千万，甚至上亿，但他们只拿到一个零头也不到，我们的上限是300万，没有一个超过300万的。

在华西村，无论老书记的子女也好，绝大多数干部也好，承包经营者也好，奉献越大，实际上拿到的股份相对还是比较少的。       

我还记得老书记在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主持人沈冰问老书记，人家质疑你是不是家族制。老书记讲了一句话，他说“像我这样的家族制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为什么这样讲？因为我这个家庭是为更多老百姓去服务、去奉献，为了他们的共同富裕，如果全国都像我这样的家庭，可能越多越好，更多的老百姓可能富得更快、更好。”

不管是我个人的观点，还是从华西村老百姓来说，华西的干部确实在践行老书记讲的“有富民先享，有难官先当”宗旨，这也是为什么老百姓在华西村党委领导之下，在吴书记领导下，有这么好的凝聚力，能一呼就应，因为几十年来，华西村党委干部确实是这样说，也这样做的，所以才有权威和威信。

问：那吴仁宝家族究竟占了多少股份？ 

孙海燕：你问占有多少股份？我可能没有准确的数，但是我可以讲，一个零头都不到。你们可以去算，去年最高三百万，是不是？

华西的干部与普通的老百姓是有差距，但华西最差的人家，也有别墅、有汽车、有稳定的工作，是共同富裕。共同富裕当然不是一样富，一样富只能导致一样穷，因为一样富就没有积极性，很简单的道理。

吴仁宝家族成员在华西村任职详细情况

问：吴仁宝家族是不是有多位亲属任重要职位？

孙海燕：我们党委改选前是正副书记四十几个，去年换届以后，党委书记十九个，一正十八副，十八个副书记。现在老大吴协东是副书记，老二吴协德是副书记，老四吴协恩是书记。书记中有三个是吴仁宝的儿子。

吴仁宝的女婿是缪洪达，女儿吴凤英，以及吴仁宝的三儿子吴协平，都是党委常委，原来也是书记，换届退下来，成为常委。

我一家一家讲：老大吴协东的小女儿叫吴芳，是江阴市委常委、副市长；大女儿是华西村分管教育的副书记。

老二吴协德的儿媳妇叫周丽，给老书记做翻译，是我们村委会常务主任，华西村党委副书记；二儿子叫吴浩，是我们华西党委常委，从副书记上退下来，是党委常委。

老三吴协平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不是书记，也不是常委。老四吴协恩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妇，小儿子还没有结婚，在国外留学，儿子是党委委员，儿媳妇不是党委委员，也不是常委。

吴仁宝女儿吴凤英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叫缪华，是我们党委副书记，分管我们华西党务和博物馆；女婿叫吕苏君，是我们党委副书记，负责海洋工程部分；儿子缪令华是我们党委委员。

这是他的整个家庭情况，我们整个党委加在一起要120多人，你看他们家占多少？有的时候我们也不愿意去证明什么，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必要讲。

问：吴仁宝家族在党委中占有的比例算不算大？

孙海燕：我们班子总共有近120个人，不是我觉得多不多，而是他有这个才，就应该用。老书记曾经对我们讲过，举贤不避亲，用人不避贤。如果他姓吴，没有才而用他，这不是实事求是；如果因为他有才，姓吴，但不用他，也不是实事求是。

像我们这个班子，120个人中用十几个人，关键是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才，能给华西村做贡献，这才是最重要的。        

问：可能大家关心的是人才的上升通道，会不会因为是吴家的孩子，就比普通村民的孩子上升机会更大一点。华西村有没有一个合理公平的上升通道？    

孙海燕：我可以跟你们讲一下，党委120个人中，本地土生本长的华西人只占47%，53%都来自五湖四海，那你说有没有机会？53%来自五湖四海，其中包括像我一样，47%是华西村的，决定权已经决定。你说我们国家的政治局委员们，决定权可以由一个人去定吗？肯定是我们党委一起决策，大家研究商讨。

吴仁宝没有登上《时代》封面 但接受了采访

问：老书记到底有没有登上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

孙海燕：这个问题你不问我，我也准备跟你讲。这确实是有一点误差，老书记是2008年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我们专门查了，是2008年4月份，但这个封面，最后证实没有这回事。但采访是有的，文章也有，是2008年4月，昨天晚上我专门到《时代周刊》网站看了。    

后来我回忆了一下，这个照片应该是2003年出来，什么原因？2003年正好华西换届，老书记退下来，新书记做党委书记，那段时间有很多媒体在炒作，新老交替，子承父业，可能那个时候弄了一下。我也想向大家解释一下，我看网上有很多人留言，这个不是我们故意为之，也没有必要做这个事情，确实可能是一个误会。

华西村与南街村有本质区别 村民并不缺自由

问：华西村还能持续多久？怎么看大邱庄和南街村？

孙海燕：我们都是友好村，但华西跟他们还有本质区别。我可以举个例子，南街村搞得也很好，是一个新农村典范，我们都去过。但是华西与他们原则很不同，比如，我们是按照人口，每一个人多少福利，打包给你，你出国旅游可以，全买了茅台也可以，自愿的。    

但南街村不一样，就是免费的，比如喝完一瓶茅台，不要钱，再拿一瓶过来，给你倒满，还是不要钱，他是这样做的。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这样，我当时去的时候是这样。南街村给250块钱工资，基本费用250块钱怎么够。作为华西村，首先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我认为南街村跟华西还是有区别的。

问：据说龙希大酒店与飞机场是在亏钱的，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孙海燕：龙希大酒店和直升飞机都盈利，这是肯定的。现在龙希大酒店的婚宴大概预订到2014年5月份，除了外部因素，我们有内需拉动。华西现在可以内需拉动资源，我们有分红，只要把分红部分拿出来，作为大楼的消费，这就是内需拉动，华西这么多的老百姓，推动很大。 

飞机也有内需拉动，我们家是六张票，也是从福利中拿出一部分来拉动内需，这六张票可以自己去，也可以招待亲朋好友。另外，飞机已经做了改进，比如和消防救灾系统合作，与通讯公司合作，我们业务拓展的很广，不是你们看到的单单在华西上空旅游，这仅是其中的一个。    

问：你的六张飞机票，可不可以不要？

孙海燕：可以不要，完全可以自由。但到目前为止，我认为华西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如果说华西没有这点觉悟，也不会有今天。

吴仁宝曾拒韩总理接见：在国外我们代表中国

问：老书记在生病去世之前，他的主要工作内容有哪些？

孙海燕：老书记离开我们之前，实际在他查出身体毛病以后，早上一般凌晨3、4点就起床，起来后要喝杯茶，然后看凤凰卫视，经常看阮次山主持的《新闻今日谈》，看完以后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因为过去没有电视机，那时只能听广播，一直到现在还在听。听完新闻，然后吃早饭。

吃完早饭，一般先到集团公司办公室，了解每天资金流向和经济动态，乃至细到今天钢材涨了多少，跌了多少，包括我陪老书记出差，每天办公室都要把这些数据报过来，老书记出去不带手机，都发到我们手机上。以至于老书记身体不好时，都发给工作人员要报给他。只要没有其他事情，都亲自到集团办公室了解，然后就到民族宫，为每天的游客介绍华西情况。

在民族宫的时间有长有短，短的只有一句话，乃至5分钟、15分钟，也有30分钟、40分钟。根据不同对象、不同时间、不同场合，讲的内容也有所不同。我昨天跟他们开玩笑，我说老书记做报告，就是跟别人讲一样的内容，他说123，我跑过来也说123，气氛就是不一样，他上台只要讲两个字谢谢，下面就掌声雷动，我们在那讲半天，人家也不是很感兴趣。    

很多人到华西来，就是要看看吴仁宝，听吴仁宝讲讲更好。老书记有几十年独特的经历和阅历，综合在一起，形成他这样的特色语言，非常通俗易懂，也非常让人有回想的空间。我认为老书记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物质财富，精神财富更重要。物质难长久，思想才常青。

问：吴仁宝老书记有没有留下什么让你难忘的事？

孙海燕：还有一次我陪他到韩国济州岛，不是政府部门组织的，后来韩国总理府知道后打电话过来，总理希望三天以后与吴仁宝会面，这样我们的签证就要延迟三天，改签证。总理主动接见，我准备去改，跟老书记汇报，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不不不，要回去。我很吃惊，他跟他们讲，下次还有机会，下次再来。后来总理府又打电话过来，说明天在总理府接见，提前了。老书记后来跟我讲了一句话，他说“我们现在在国外，不是在国内，在国外，我们代表的不是一个华西，而是中国人，你虽然贵为总理，叫我中国人延长三天就延长，那不行，在国外是代表我们中国，不是代表华西”。    

老书记有很高的政治智慧 能把中央政策和民众意愿结合

问：华西村未来的发展，如何应对可能的挑战？    

孙海燕：在过去五十多年以来的发展中，华西村也经历很多坎坎坷坷。比如分田到户时，当时老书记没有分，有百姓就认为，大家都分了，为什么你不可以分呢？当时大家不是都没有意见，也有人有意见。实际证明，华西如果当初分了，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崛起，也可能没有今天的华西，或者说今天的华西可能是另外一种形式。    

再比如，到了企业改制时，华西压力也很大，当时所有乡镇绝大部分，包括华西周边地区，都在改制，有的企业家把大量资产，乃至国有资产，很便宜就转掉。如果老书记他不是真心为老百姓服务，不是真的信仰共产党，信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他真要把企业改制，很简单，华西这么大一个家业，完全可以转到他私人手上，这是合理、合法，在当时甚至是合情的。用老书记曾经讲过的一句话，要是我吴仁宝进行企业改制的话，同样还会成为中国的典型，甚至还会说老书记与时俱进，紧跟潮流。但老书记没有这样做，大家可想而知，在那个时候，顶风而上，压力同样很大。

包括后来也没有单单搞农业，而是发展工业和商业。因此，华西这几十年来为什么能够健康发展？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避开不利的，发展有利的，坚持华西特定的道路才有了今天。

在华西未来的发展中，我们要建设华西城。老书记在上海病危的时候，叫我到上海，他就跟我讲，华西未来的发展要建设华西城，要把华西变成一个城，要有人气，有了人气才能添财气，才能让华西一方的繁荣与稳定打下非常坚实的基础。这个华西城建成什么样？一个具有华西特色的香格里拉。    

问：华西村在几十年的道路上既紧跟政策，又走自身独特道路，现在研究十八大以及两会精神后，是否研究出自己的道路，还是紧跟上面政策？    

孙海燕：老书记有一句话非常好，他说我成功在哪里？他说内部的经验，有远见，叫两手抓，一手抓要与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组织保持一致，一手抓和各族人民保持一致。为什么要两手抓？如果单单和下面保持一致，不同上面保持一致，不会长久，上面要把这个帽子拿掉；单单同上面保持一致，不同下面保持一致，你也不是一个好干部；如果两个都不保持一致，那迟早要出问题。    

所以，在中国的国度里，老书记有很高的政治智慧，总是能够把上面和下面结合在一起，既不影响上面政策，又不违背老百姓意愿。在这种情况下，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走自己的道路。 

老书记曾经讲过，上面中央政策下来了，我们要认真学习，华西没有做的，适合华西做的，要立即做，加快做，马上做；但如果有的内容华西已经做了，不要重新再去做；还有不适合华西做的，就不要做。这就是华西怎样贯彻中央政策，一句话，因地制宜，实事求是，走自己的路。 

老书记在元月17日刊登在人民日报的文章讲了这么一句话，就是国家出台政策不是针对你一个华西村的，中国这么大，有的地方适合，有的地方不适合，但国家总要出政策，而对于某一个地方，可能就是适合的，也可能不适合，就是这么回事。对于华西而言，已经做的不要重新做，不适合华西的，暂时不能做的，就不要做。

但是，大方向一定要坚持，信仰共产党，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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