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福东：村主任为何与村民为敌

抗拆被抓的记者陈宝成还在看守所里，在他的故乡，山东平度，强拆的脚步并未有任何的减缓迹象。3月21日发生导致4名守地村民死伤的纵火案，已有涉案7人被刑事拘留。警方称，4名施暴者受王月某及杜家疃村村委会主任杜群某和工地承建商崔连某指使，实施了纵火暴行。

事发初，当地村民即指称是人为纵火，但当地公安局却以“发生火灾”一语带过，并呼吁大家不要轻信网络传言。在确认有纵火嫌疑后，又仓促将死亡的60余岁村民耿福林尸体火化，当时尚未破案，这很可能会影响到此后对案件性质的判断。可见当地政府已将维稳考量作为解决凶杀事件的出发点。

好在案件最终告破，验证了此前舆论的猜测：纵火者显然与征地拆迁有直接利益关系，嫌疑犯大抵在主导拆迁的政府与开发商之间。之所以会推断可能有公职人员参与，是因为有太多的实例证明，一些官员卷入拆迁征地的利益再分配中，将此作为寻租手段，大发其财。目前平度警方侦查的结果，只是施暴者和直接指使者，在村委会主任和土地承建商背后是否还有更高层级的参与，有待案件的进一步侦破。

村委会主任指使行凶，颇为耐人寻味。理论上，村委会主任是村民民主选出的代表，应以维护村民合法利益最大化为职业伦理，何以与土地承建商沆瀣一气，恐吓谋杀守地村民？这是颇值得玩味的现象。

问题首先出在村民选举上，选举受到操纵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包括村民所指的贿选，甚至黑恶势力的介入，让问题变得相当复杂。虽然不确定杜家疃村的选举情况，但从村主任敢雇人纵火解决拆迁矛盾看，似有一定的黑恶势力背景。记者陈宝成所在的平度金沟子村，也曾发生村主任陈卫生暴打立贪官碑的反腐老太太个案，抗拆村民也曾被半夜绑架而后房屋遭强制推平。这样的基层自治组织的黑恶势力化，是破坏社会和谐的最基础癌细胞。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是，村主任有雇凶倾向，何以不将这份力道用于抗拆维权，而反扑向自己的村民？比较靠谱的解读是，这之间可能有见不得光的利益输送，即村主任完成拆迁征地任务，即会获取开发商相当数量的贿赂。这在很多地方，已是公开秘密。或许平度是一个突破口，可以进一步让这种潜规则大白于天下。

如果一个小小的村主任，就可以凭借拆迁征地大肆中饱私囊，那乡镇乃至县市一级的主管官员，被利益诱惑的机会岂不是更多？事实上，各地落马的腐败官员，已频频为这种拆迁腐败写下注脚。

再回到平度金钩子村村民维权的旧现场。背景是，当地政府拆迁程序不合法制，且未与抗拆村民达成合意，绝望的维权村民包括陈宝成才采取反击行动，但最终却让自己身陷囹圄。对待社会地位、话语资源和法律意识均不及陈宝成的农民，地方政府和开发商似乎更加没有谈判和协商的耐性，民间的弱势程度在这一纵火案中更加暴露无遗。

对平度纵火案来说，这种明火执仗的强盗行径，无疑对当地社会稳定性造成负面影响。这些村民，因守地和抗拆而遭或死或伤厄运，没有什么比这种无法维护自身私财的处境，更能激发我们内心深处的悲凉。

是考验执政能力的时刻了。平度，不是法外之地，总要有主管官员要为此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