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多月以后即清崇德三年八月,因为征伐明朝、用人孔急,皇太极又想起来了文武兼备的岳托,他拜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领右翼兵马和多尔衮兵分两路。岳托不负众望,率领清军一举越过长城,长驱直入、纵横千里,攻克十九城、败明军十六阵,可惜的是崇德四年正月初九,他在济南染上天花不治身死,享年仅有41岁。皇太极得报,痛哭失声,命令辍朝三日,并且追封岳托为克勤郡王,赐五只骆驼、三匹马、一万两白银治丧。代善因为忽然间死了两个爱子(岳托的弟弟马瞻同时也病故)痛不欲生,皇太极还搀着他这位长兄一起坐在地上大哭。表面上看,皇太极对岳托的死非常痛心,实质上这不过是皇太极惯于玩弄的政治把戏而已。皇太极可以说是一位天才的“表演艺术家”,他的政敌莽古尔泰、德格类等人病故时,他一样痛哭失声,清代的官修史书上经常能够看到皇太极在一些贵族、名臣死后“哭临甚哀”以至于“涕泪纵横”,哪知道转眼间眼泪还没有擦干的皇太极已经动手清洗死者的全家了。就在追封岳托为郡王的第三个月,突然有人举报说岳托生前曾经和他的岳父锁诺木(莽古济的丈夫)策划于密室,皇太极先要诸王审理,然后自己公开说:“(莽古济)乃岳托妻母也,彼时奸谋,岳托亦必知之。”这时候距离岳托的死还不到半年,真算得上“尸骨未寒”了。代善知道这又是皇太极逼他表态,所以,他故意给岳托定上最狠的处罚决定:“刨骨扬尸、罪及子孙”,皇太极对代善的“大义灭亲”很感满意,遂“网开一面”地说道:“岳托虽有不轨之心,朕既自幼抚养,也不忍加以身后之刑,而仇视其子也。”说来说去还是认定岳托有所谓的“不轨之心”,如果岳托真的有不轨之心,何不在皇太极还没有成为新罕王之前就有了呢?何不在新罕王即立之初就有了呢?反倒是在皇太极站稳脚跟、逐渐*之际自不量力地滋长了“不轨之心”,这种骗人的强盗逻辑说起来也只有*者才能说出来。尽管没有给岳托追加什么罪名,皇太极却命岳托的大福晋也就是莽古济的生女给岳托“殉葬”。更为有意思的是,在岳托死后,皇太极有一次谈及岳托和莽古尔泰、德格类的死因时,居然说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怀有异心,以至于被上天“夺其寿算”、“皆被天诛”,换言之也就是死得活该。这样一来,我们再回头看看皇太极在岳托死后的那一番表演,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了。
我们现在再来看看皇太极对他的另一位五虎将之一、忠心耿耿的萨哈廉的态度。萨哈廉较之岳托、德格类更加效忠皇太极,甚至可以用“恭顺”两个字形容,而且他又不同于济尔哈朗奴才般的恭顺,而是经常能够给皇太极以新的启发,皇太极自己就说过:“诸子弟中,启我所不及、助我所遗忘,整理治道,唯尔(萨哈廉)是赖。”而且,萨哈廉不遗余力地维护皇太极的个*威,积极主张废弃“八王共治”,推崇皇太极的高度集权思想。天聪五年,萨哈廉就指出“听断不必多人”,还从皇太极的角度出发担忧代善、莽古尔泰两大贝勒的权势有可能威胁到汗位,可谓仁至义尽。皇太极也说萨哈廉的建议“深获朕心”。就在萨哈廉病重之际,他还在天聪九年十二月力请皇太极称帝建号,他还给皇太极谋划在称帝之前必须要诸贝勒宣誓效忠,尊崇皇权。萨哈廉本人还抱病主持了有关仪式,这样皇太极终于登上了皇帝之位,也就是说从四贝勒到新罕王再到大清国皇帝,萨哈廉一片忠诚、竭尽全力。可是,就这么赤胆忠心地辅佐,仍旧脱不过皇太极的残酷打击,在前面我们已经提到,因为代善、瓦克达,皇太极不只一次地追究萨哈廉的责任,就在萨哈廉劝进前三个月,皇太极还暴怒地指斥萨哈廉。清崇德元年正月,萨哈廉病重,皇太极去看望他,萨哈廉说:“当国家大勋垂就,不能为主尽力、捐躯报国,乃竟辗转床褥,死于妇人之手,为可恨耳。”有的清史研究者就以萨哈廉这句“死于妇人之手”武断地认为萨哈廉的死和他的正福晋有关,其实这是一种误读,萨哈廉的这句“死于妇人之手”是承接上一句“辗转床褥”,也就是说他是死在女人的侍候之中,而不是效命沙场。《资治通鉴》卷七十三记载“中山恭王兗疾病,令官属曰:‘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亟以时营东堂。’堂成,舆疾往居之。”这就更说明“死于妇人之手”绝非为妇人所杀的单纯解释。萨哈廉死后,皇太极很悲痛,又是痛哭、又是追封(萨哈廉追封颖亲王)。据说萨哈廉死后一个月,皇太极在翔凤楼上打盹,梦见了萨哈廉跟他要牛,醒来以后问大学士希福才知道,按照清朝的典制,亲王病死祭祀初祭要用牛,萨哈廉因为是追封亲王,所以初祭没有用牛,皇太极马上要人备好牛前去祭祀萨哈廉。《清太宗实录》卷29,第8页。尽管皇太极“宽宏大量”地给死者萨哈廉补上了祭祀所用的牛,可就在萨哈廉死后不到4年,皇太极开始一再利用一些小事故来惩罚萨哈廉的妻子和儿子。崇德四年七月,萨哈廉的正福晋和开国元勋“五大臣”之一的何和里之妻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女儿发生了小细故,进而被皇太极小题大做,实际上这一年皇太极对两红旗的打击仍旧没有放手,上一个月,皇太极就问罪于死人岳托,所以,下一个月里找萨哈廉遗孀的茬口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崇德六年,萨哈廉的遗孀再度受罚,理由是违规去明朝的边境进行贸易,这次还牵连到了已经承袭郡王的萨哈廉的长子阿达礼。就在当年(崇德六年)九月,皇太极的宠妃宸妃病死,皇太极这次动了真感情,大哭起来,可身为侄孙的阿达礼却在吹拉弹唱,大作其乐,从阿达礼这一反常的举动也可以看出他内心对这位刻薄寡恩的叔祖的强烈不满,也从侧面透视出皇太极对待萨哈廉的某些真实态度。
岳托、萨哈廉是两红旗的左膀右臂,他们先后在崇德元年、崇德四年病故。代善因为接二连三地遭受打压和丧子之痛,也于崇德四年前后退隐。那么,在皇太极看来,还有一个人必须要给予重创,才能彻底收服两红旗。此人就是代善的次子硕托。他和父亲代善的关系泛泛,不过,硕托是天命六年以前的贝勒,还很早就和五大臣一起议政,资历很老,因此,皇太极认为有必要给予一定的打击。天聪四年,阿敏丢弃永平四城的时候,硕托就曾经苦劝,可皇太极并不领硕托的情,反而责怪硕托不能强力拦阻阿敏,“徒以流涕相劝为词”,还革去硕托的贝勒,夺了硕托所属的人口。这次打击硕托迁怒的因素很大,谈不上正式的整肃。因为此后不久硕托还在大凌河乃至攻伐皮岛等战役中扮演重要角色,特别是攻占皮岛,硕托还曾担任主帅。到得崇德四年,硕托的厄运终于临头,这年的新年,皇太极带领诸王贝勒去堂子行礼,硕托因为被指责在堂子内悬挂纸钱,受到降爵的处分,从固山贝子降为辅国公。次年,攻打锦州时,多尔衮等人干犯旨意,受到皇太极的呵斥,可地位远在多尔衮之下的硕托却受到皇太极格外的责骂,皇太极威胁硕托说:“你屡次犯罪,朕都加以宽宥,可你毫不知悔改,以后如果再犯,朕绝不宽容,任凭法司惩治。”所谓硕托的“屡不悔改”都是托辞,倒是“任凭法司惩治”确属真话。皇太极死后,硕托义无反顾地积极拥立多尔衮就是对皇太极打击他的最大回报。
经过长达十几年的较量,到清崇德六年也就是皇太极死前的两年,他的权威达到了巅峰。正蓝旗、镶蓝旗,一个惨遭吞并,一个分化瓦解。两红旗则完全受压,至于两白旗,因为多尔衮、阿济格的乖巧和顺从,很快成为皇太极打击其他各旗的帮手。努尔哈赤生前念兹在兹的“八王共治”被皇太极彻底粉碎,全面宰割诸王进而达到“南面独尊”,让皇太极尝到了专权的甜头,也为他身后更加诡谲的政治风云的变幻涂抹了浓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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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温相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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