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论坛 之沈旭晖专栏
奥巴马和胡锦涛在核安全高峰会会面的地点,就在笔者所在的办公室附近。虽然华文媒体对这次会面十分关注,但美国本地记者并不特别雀跃和重视。虽然“胡奥会”不可能解决人民币升值、伊朗、达赖、台湾军售诸般问题,却足以改善中美关系,因为只要双方没有任何突破性发展,美国国内对中国的压力,就会暂时失去聚焦。这已变成一个“自然周期”:根据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上月的讲话,“中美关系是一种循环周期,恋爱也一样。美中关系的起起伏伏我见过很多次,知道两国最近所经历的动荡是自然周期的一部分。”
然而,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双边关系却是一群人的事。每逢新美国总统上任,中美关系总会在头一年步入低潮,然后,这些总统却一律在离任时变成“中国人民老朋友”,不断到中国演讲掘金。这个规律究竟是怎样形成的?
根据传统评论,这周期源自美国内政。由于美国两党候选人在选举期间开下大量空头支票,无论谁当选总统,都要兑现一些选举承诺,起码表示曾经争取。共和党总统会为了满足军火商和一般右翼群众,在国家安全、军事竞赛等议题上特别挑衅;民主党总统则会为了向工会、中小企交代,往往在当选初年挑起中美贸易战。以乔治·布什为例,他在9·11事件前的导弹防御系统计划,就是满足支持者的典型动作;克林顿初年的人权与最惠国待遇挂钩,除了意识形态挂帅,也提供了平台,予中美双边贸易持份者发言。当这些总统巩固了位置,选民在其它方面的诉求也满足(或失望)得差不多了,中美关系就不再属于可供总统争取政绩工程之列,美国对华政策,就会变得务实起来。
上述分析,无疑道出了中美关系周期的基本背景。但奥巴马上台后一年的中美关系种种曲折,却不完全属于上述周期现象,因为有两项新发展是违背前例的。首先,中国在这周期并非全然被动,而是有意乘着新美国总统当选、美国大举向中国借贷之机,尝试局部扭转中美关系。换句话说,当中国外交决策者对美国人自己制造的周期论有了认识,已懂得反客为主,基于“反正新美国总统的首个年度大家关系总要差”的前提,而尽力作一些高姿态。结果,美国负责中美关系的官员、顾问,出现了一些评估落差。目前负责中美关系的最高层顾问国安会亚洲部资深主任JeffreyBader,原来就是笔者现处的布鲁金斯智库中国研究中心主任,他的一些同僚私下说,也许他建议奥巴马初期对中国让步太多,但在伊朗、哥本哈根峰会等问题上并未获得积极回应和合作,这让原来没有打算让中美关系作“恋人式降温”的奥巴马政府,也禁不住改变主意。
另一方面,奥巴马上台前声称要组成中间政府、全民政府,但在医疗保险改革一役,国内红蓝二元分野前所未有的严重,这气氛连带影响到各部门各级人员。于是部分不满的声音,也就在不同议题上展现,包括中美关系。美国参议员权力颇大,就是没有把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的建议,议政过程也可以充满变量:就是反对派议员占不了多数,他们也有权以毫不相关的内容随心修正法案,理论上甚至可以恶作剧地在房屋法案讨论时,提关于“中国是货币操纵国”的修订。奥巴马在医疗融资一役的作风惹怒了不少两党议员,根据美国政情的讨价还价原则,这一定得“还”的,而且要在别的层面去还。结果,原来没有理会中美关系的议员,也找到新的宣泄口。有了上述变量,未来的中美关系周期不会像从前明显,当然也不会有大动荡,但要时事评论式一句概括“一年差七年好”,不行了。
(作者系美国布鲁金斯学会访问学者、香港教育学院社会科学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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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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