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后再相逢
作者 潘亚昭
(一)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拿起听筒,传出的声音有些苍老而陌生。再三追问,却原来是分别近四十年的老友,在一个锅里捞饭、一起在烂泥田里滚一身泥巴的知青老友。
四十年了,已经四十年了。
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不断在心中想像着老友现在的模样。
四十年的岁月风霜,会将老友改变成什么模样呢?
放下话筒,往日与老友在一起插队时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那时的老友,风华正茂,担任我们知青队的队长。以身作则,样样带头,属于表现好之类的。
那时的我体弱,劳力差。每逢轮到我煮饭,最怕的就是去江边挑水,十几个人一天的用水量是很大的。那里坡陡,没有路,若遇上下雨,经常摔的一身泥土,有几次还把水桶摔散了。
在我煮饭的日子里,老友总是不声不响地帮我挑水。带着一身的汗水,匆匆划拉几口稀饭,扛起锄头又去生产队出工了。至今回想起来,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有一次去耕山队上面砍柴。那里长了很多竹笋,我就用刀砍了两根放在柴担子里。老友说队里有规定,不许挖笋。
那时,知青生活很艰苦,食物很少,经常饿着肚子。在新鲜竹笋的诱惑下,我没听老友的劝告,坚持把竹笋带回来。
晚上,把竹笋煮了一大盆,虽缺油少盐的,但大家还是吃的很开心。只有老友一人,坚持一口都不吃。所以,在我印像中,老友是个很坚持原则的人。但在那时,我却认为他还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初下乡时,我们对农活很陌生,尤其是山区的烂泥田(当地人称“湖洋田”)。一脚踩下去,浅的陷到小腿肚,深的马上陷到大腿,个别有泉眼的地方,会将人吞没,而且整块田都在晃晃悠悠的颤抖着。那时,女知青会挥舞着双手,尖声惊叫起来,伴随着旁边农民的欢笑声。一天劳动结束,筋疲力尽,全身上下糊满烂泥巴。老友很快就学会了各式农活。当我学会耙田、插秧、耙草、砍畔时,他已能叱牛扶犁歪歪扭扭地犁田了。
记忆中,对老友印像最深的,是那次去耕山队挑柴。因为连日的阴雨,山路又湿又滑。大树上落下的枯枝,吸饱了水,沉甸甸的。老友照顾我,要把干一些的树枝换我的湿树枝。我很好强,不肯换,挑起沉甸甸的担子,先走了。一不小心,在泥水中滑了一下,从山坡上摔下来,把脚扭了。当时就肿起来,痛得站不起来。
老友见状,马上把肩上的担子放下,急跑到我面前。他把我扶起来,连声责备我,不该挑这么重。
我知道我体弱,劳力差,但我怕大家说我表现不好,何况那时父亲还关在牛棚中。我想努力表现自己,努力证明自己是听党的话的。
老友将我的担子合并到他的担子,他挑了起来。我明显感到那担子的沉重。扁担压得弯弯的,老友的脚步缓慢而沉重。
我心里很难过。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脑海中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那山,那弯弯的小路,那沉重的脚步……
经过下乡后第一个艰苦的夏收夏种,第一次招工开始了,老友第一个离开了知青点。他招工到建西,只插队八个多月。在那时,他是个幸运儿。
有一种朋友,
一直作到永久,
即使青丝变成白发,
也能在心底深深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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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潘亚昭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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