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亚昭追忆知青岁月:为逝去的青春扫墓
2009年05月20日 15:17凤凰网 】 【打印已有评论0

并不如烟的往事——知青岁月 (二)

黄灿灿的油菜花开了,跳蚤又开始贪婪地在我们身上吸着血,我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疙瘩,有些还变成水泡,流着浓水,又痛又痒,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全队知青都打起了摆子,这种传染病叫疟疾,每次发作都要折腾七、八天,热时像火烤,冷时像落入冰窟,盖几床棉被还是发抖。有每天发作一次,有隔日一次,还有人三天一次。疾病把知青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掏得更空了,挑着担子摇摇晃晃、脚步发虚。

田里的稻子耙过两回草,施过两次肥,还打过一次虫,在阳光的照耀下,穗粒日益饱满。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离太阳最近的一个季节又来临了。

夏收夏种是一年中最艰苦的劳动,也是农民最期盼的,因为一年的口粮大部分靠夏收。每天天还没亮,生产队长就吹响哨子,催促大家出工。

到了田里,割的割、挑的挑、打谷的打谷,等每人都有一担谷子挑回时,才回来吃早饭。也就是一碗薄薄的稀饭,就着一小碟农民自家腌的咸菜,一点油腥全无。三两口划拉完,马上又得挑着空箩筐去继续又一场紧张的战斗。午饭后休息两个小时,又开始重复同样的两场战斗,直到星星挂满天空。经过炼狱般的一个多月双抢,每人身上都脱掉几层皮,也体会到什么叫收获。

1971年9月13日,林彪事件爆发。消息传来,顿时有人痛哭失声。不是为了林彪,而是为自己神圣的信仰、纯洁的心灵被蹂躏、被玷污。

前途愈加渺茫。渐渐的,知青点里人越来越少了。每年招工名额仅有可怜的一两个,而我们大队有二百多个知青,要哪年哪月才能轮到自己呢?有门路的找门路,或当兵、或迁移到有关系的地方重新插队;有钱的用钱,或给钱,或送些当时紧俏的物品;目的都是想尽早离开这块让我们饱尝苦难的地方。我们这些无权无钱的知青依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重地绣着地球,依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重地吟唱着“知青之歌”。

在远离故乡孤独寂寞、清冷清冷的夜晚,每当月亮把淡淡的幽思悄悄地撒满大地的时候,我总会轻轻地揭开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

在故乡的老屋中,在皎洁的月光下,童年的我拖着一根小竹子,嘴里快乐地唱着:“天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江塘……”

如今,在远离故乡荒凉而偏僻的小山村里,我再也寻找不到童年时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了。

在那里,我孤独地吟唱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在那里,我孤独地吟唱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在这远离故乡荒凉而偏僻的小山村里,我送走一个又一个插友,我含泪在心里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我的大姐已去建设兵团养猪,留下三妹一个人在深山里孤独的过着日子。我曾经去看过她几次,她居住的地方阴暗潮湿,劳动强度很大,因为那里地多人少。每次看望回来,我都要带着眼泪。1975年,我的小弟从福州三中高中毕业,不能留城,也到顺昌仁寿上白大队插队,小小的年纪也经历了近四年的磨难。

在艰难与痛苦中,熬到了1976年,好消息终于传来了。母亲亲笔给我来了封信,告诉我她提前退休的退休补员报告批准了,我可以到母亲工作的单位去工作了。我兴奋得几天没睡着,急切地盼着通知书早日到来。1976年7月24日一大早,大队通讯员把通知书送来了。我捧在手里,看了又看,一个字一个字。没人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屋里,让眼泪尽情地流淌着,淌满我的脸,沾湿我的衣。终于从八年的生活泥泞中跋涉出来了,八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在自己的泪水中尽情地蒸发。我这只福州故园里飞出的小鸟,马上要回归故里了。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知青已渐入老年,知青这名词马上也将被历史的尘埃所掩没,所遗忘。但历史就是历史,历史永远会记住,曾经有过这些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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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潘亚昭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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