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说史•丽江打人事件背后的地域暴力史

近日，一道曝光云南旅游城市丽江暴力事件的微博传遍了网络。在2016年众多的微博维权事件中，这道微博的主人很不幸的被延迟到2017年的农历年年末才获得关注。而更不幸的是，这位事主在这次暴力事件中惨遭毁容，几乎被殴打致死。除了微博维权事件中常见的公权力不作为现象以外，这次事件最引人关注的是它的起因。

受害者声称，她遭遇殴打的理由居然仅仅是因为她的东北口音。我们无法得知，家住广东珠海的受害者是否真的是东北人。但可以确定的是，打人的暴徒对东北籍人士憎恨是货真价实的，以至于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下此毒手。

其实，我国南方旅游城市关于东北人的暴力事件早已屡见不鲜。由于大量移民的涌入、聚居，发生在旅游城市的暴力事件往往都有东北人的身影在其中，并且总被新闻媒体着重报道。

不止云南，另一个旅游大省海南也聚集着大量的东北籍移民。据据海南三亚市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11月，在当地的异地老人已近40万，其中东北哈尔滨籍的老人就占20万。截至2014年末，三亚市户籍人口有58.56万。而引来这养老大军的，是他们的儿女。大量移民的迁入往往会滋生犯罪，2009年，三亚市河东区发生一起恶性伤害案件，仅仅由于受害者在娱乐场所内多看了一名陌生年轻男子一眼，双方就此发生口角酿成血案，最后被对方召来人捅成重伤，最后警方抓获了12名东北籍男子。

孙红雷塑造的黑社会大哥形象经常被大众误解、并符号化为东北人的地域形象

与频发的东北人犯罪相对的，自然是当地黑恶势力针对东北人的报复。

很明显，本次事件就是这种常年的互相伤害的结果。“土客冲突”中的双方斗争扩大化，再加之当地公权力的熟视无睹，终于殃及到了无辜人士，酿成了游客惨遭毁容的恶性事件。

而每到这类事件发生，总会出现一些思路清奇的质疑受害者的声音。尤其是关于东北人的暴力事件，人们往往先把东北籍人士的各种“特征”数落一遍。诸如行为野蛮之类，仿佛这些频发的暴力事件就是因为东北人的“民族性格”一样，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历史上，由大量移民而滋生的犯罪，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会现象。由移民组成的美国，就是其中最好的例证。19世纪，有一股从意大利到美国移民的洪流，其中有根多是西西里岛的意大利人。安居在新奥尔良的他们一个群体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发现西西里岛人在港口附近地区形成了一个帮伙，要求船业公司却货前向他们交付报酬，这引发了一场帮伙之间为争夺控制码头权力的战斗，许多帮伙的成员被杀死。新奥尔良警察罗至法.海纳西开始调查，结果竟然被杀害。后来为调查此事以及发生在码头上的其它谋杀案，当地法院成立了一个大陪审团，最后结论是这些案件都涉及到意大利裔移民。到了20世纪，这些意大利移民形成了美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犯罪集团，黑手党。比起只是和当地人斗殴打架的中国东北移民，美国黑手党甚至能够威胁地方政府和司法机关，甚至牵扯进总统刺杀案。

无独有偶，自19世纪以来，美国的著名犯罪集团，大多都是由移民团体发展而来。例如华裔移民黑帮、拉美裔移民黑帮，意大利黑帮，都是常年令美国警方头疼不已的穷凶极恶之辈。而大洋对岸的中国，同样适用这一规律。

影片《教父》中的美国“意大利黑帮”

比起族群特征明显的美国移民群体，中国的大规模移民群体与迁入地土著之间一般不会有太大的人种差异。但出乎意料的是，中国的移民群体与迁入地土著的冲突同样激烈甚至犹有过之，而且不止是发生在黑帮分子间。如发生在古代的北方移民大战南方土著的斗争，延绵数百年的明确土客械斗，其最高峰的时段一度甚至造成了十几万人的死亡。最后还间接导致了太平天国运动这样的大动乱。

近代以来，最有名的移民帮大战本地帮故事当属台湾的本省挂、外省挂冲突了。

1949年后，国民党战败溃逃台湾。随着数十万国军一起入台的，还有他们的家眷。国民党当局兴建了专门的居住区，把这数量庞大的移民安置在其中，称作眷村。巨大的外来人口聚居区很快就变成了滋生犯罪的温床，今天台湾最大的黑帮竹联帮就是由生活在眷村中的移民子弟建立。

当时的台湾，由本省土著组成的黑帮分子被警方称作角头，一般由十几人、数十人组成，规模不大。与之相对，外省移民组成的黑帮，因为有更先进的管理方式与管理理念，动辄数千人规模，更大的甚至数万人。移民帮派设有总堂来监管各个分堂的活动。总堂有一名总堂主，一名副总堂主，一名总护法，总堂主的一名贴身保镖和一名老幺。在每个分堂内部，都有分堂主、副分堂主、分堂护法、分堂老幺和普通成员。角头的组织较为分散，只有老大和小弟这两种角色。虽然总人数不如，但凭借着严明的组织、纪律，外省帮派在街头竞争中对于本省角头往往能形成压倒性优势。散布全岛的角头组织则只好组成大联盟以对抗，双方激烈的斗争一度使岛内人心惶惶，使当年台湾的高速发展成就蒙上阴影。

某位台湾竹联帮大佬的葬礼

和黑手党一样，早期台湾移民黑帮也是以敲诈商人，或提供保护来牟取利益。在具备了一定规模后，则开始涉足赌博、色情这些依法不被允许经营的行当。另外，他们还进行经营高利贷或者替人讨债。与今天的中国大陆一样，当时的台湾也存在着法院执行难的问题。追债困难的现象，也为凭暴力吃饭的黑帮分子提供了大量业务。上世纪，台湾政府进行了三次大型扫黑行动（1984年一清专案、1988年迅雷专案、1996年治平专案），结果许多黑社会大佬逃亡中国大陆和东南亚某些国家。由于扫黑行动抓获人数众多，成为政治人物则变成了保护自己免受政府打击的途径。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去竞选公职，成为了立法委员、民意代表或政府官员。

相比于美国黑手党和台湾外省帮派，产生于丽江、三亚这些旅游城市的东北籍移民中的黑帮分子，才刚刚发展到婴儿期而已。我们在新闻中可以看到的犯罪事件，大多无非是敲诈勒索，打架斗殴而已。由于上世纪90年代的经济震荡，东北社会遭受严重挫折，治安急剧恶化，因此滋生了不少的黑帮分子。而随着经济的持续恶化，东北地区的人口开始大规模迁出，而扎根南方旅游城市的东北人社群也带来了那些不安定因素。旅游城市又常年有大量的人流量，产生谁也无法不动心的巨大财富，这就造就了东北移民和本地土著的竞争温床。然而，他们之间的竞争手段并不是降低价格、提升服务质量。而是依靠非法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垄断市场，最后坑害游客。虽然不至于像黑手党、竹联帮一样闹得天翻地覆，但经过游客们的口耳相传，加之东北人独特的口音特征，他们的口碑倒是恶劣得无以复加。

大众眼中的东北黑帮负面形象：眼罩蛤蟆镜，脖戴大金链，全身纹刺青，手戴劳力士，顿顿大酒小烧烤，背后还跟了个穿貂皮大衣的剥蒜小妹儿

可见，频发的暴力事件，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东北人“特有气质”。而是因为移民社会特有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也只有靠当地政府的努力。唯有先把这些黑恶势力打压下去，才能整顿旅游市场，保护当地治安。治安水平提高了，无论是哪里人组成的团伙，都不敢肆意对无辜游人下手。大家需要畏惧的，就只有法律了。

责编：马钟鸰 PN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