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新总统杜特尔特：他的温和言论有多靠谱？

杜特尔特就职现场

6月30日中午12点，菲律宾新任总统杜特尔特在马尼拉马拉卡南宫就职。

阿基诺时代正式落幕，杜特尔特时代开始。

相信很多读者关注这一议题，是出于对南海争端的关切。2013年，菲律宾就南海争端问题，单方面提起了仲裁，他们声称中国主张的九段线违反《联合国海洋法公约》。

而根据菲律宾南海仲裁案仲裁庭书记处29日消息，该仲裁庭将于7月12日公布实体问题裁决。

在这个重大关头，菲律宾新领导人上任自然引人关注，更何况他在南海问题上表现了温和的立场，甚至透露出将“求助中国修建菲律宾铁路系统”的意愿。

当然，在国际问题上，不了解行事的逻辑而做出判断，只能是一厢情愿，基于这一原因，边驿卒为您梳理菲律宾在南海政策的根源，以及新政府可能的施政路径。

从“克洛马窃岛”到南海争端国际化 菲律宾早先都干了啥？

众所周知，上世纪40年代，中国政府派舰进驻南沙和西沙群岛，宣布两地归中国所有，并公布画有断续线的《南海诸岛位置图》，菲律宾并未反对。

托马斯·克洛马传记封面

但在1956年，菲律宾马尼拉航海学校校长克洛马率船员登上九个南沙岛屿，宣称“占领了无主的自由地”，将其命名为“卡拉延群岛”，当时的菲律宾外长有意模糊“卡拉延群岛”与“南沙群岛”的概念，默许了这一举动。遭到周边国家以及法、英、荷兰的反对后，菲律宾政府反倒大肆扩张海域，并宣称克洛马“占领”过的53个岛屿属于菲律宾。

在1969年，联合国勘探后指出，南海海底石油天然气资源丰富。菲律宾遂开始在南海钻采石油，并邀请美国多家石油公司进入南海勘探，把外国利益植入南海。

1997年5月初，菲律宾出动侦察机和海军炮艇“吓退”在黄岩岛上开展活动的中外无线电业余爱好者。那一次，黄岩岛拥有了一个被国际承认的无线呼号“BS7H”，“B”代表中国电台，“S”代表南海诸岛，“7”代表其行政归属海南省在我国第7区，“H”代表黄岩岛。

此外又频频制造国际事件，发表措辞强硬的“备忘录”、组织外国记者美济礁“采访”、制造“黄岩岛事件”，吸引国际关注，成为南海问题国际化的发端。

从阿罗约到阿基诺三世 温和与激进政策变奏

争端和问题是存在的，这个无法否认，但如何解争端，则有不同的方法。

在菲律宾前总统阿罗约任上，采取了相对友好的政策，中非南海合作也在不断开展。

2002年，中国与东盟签署《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缓解了南海地区的紧张局势。也提出了“在争端全面与持久解决之前，有关各方可以寻求或进行合作活动”的倡议。

2001到2007年间，她主持签订的中菲双边协议达到65个。2005年中、菲、越三国于2005年签订的《三方联合海洋地震工作协议》（以下简称《三方协议》）。根据协议，三国国家石油公司将联手收集南海协议区内的地震数据，并表达了三方联合考察石油资源储量的意愿。

然而阿罗约身陷贪腐丑闻和合法性危机，一系列中菲合作项目因此受到牵连。

2008年初，《远东经济评论》刊登了一篇题为《菲律宾在南海的拙劣行径》的文章，将矛头指向了《三方协议》。文章批评三方协议缺乏透明性，并指出“菲律宾同意进行联合考察的区域包括中国和越南没有提出声索的、菲律宾合法拥有的大陆架”，称“一些人会说这是对菲律宾的出卖。”该文章一经刊出便在菲律宾引起了轰动。菲律宾国内反对派很快将中菲南海合作与阿罗约政府的腐败联系在一起。

菲律宾前总统阿罗约2011年因贪腐被捕，因其患病转至政府医院羁押

阿罗约本人在2011年因贪腐被捕，中菲南海合作也被“污名化”，这才有了阿基诺三世上台之后迅速转向激进的南海政策，标榜自己“清廉、坚决捍卫国家利益的形象”，并借民族主义打压阿罗约及其盟友，也就是说，南海成了一张好打的牌。

阿基诺三世上台后，与主要反政府武装和谈，将军队建设重点转移到对外防卫上，将军队的巡逻范围从领海扩展到专属经济区。

同时，主张南海“谈判应在中国和东盟之间进行”菲国外长罗慕洛被撤换，取而代之的是任命亲美的罗萨里奥为外长。结合美国亚太再平衡的战略，阿基诺政府与美国签署协议，承诺向美国开放大批军事基地，以换取美国更为明确的军事支持。

与此同时，阿基诺派军舰和飞机侵犯中国主权，并关上了和中国进行双边谈判的大门，一意孤行地将中菲南海争端提交国际仲裁。中菲关系因之跌到了谷底。

菲律宾的南海逻辑：反政府武装闹不闹？利益集团饱没饱？

牵涉到主权争议，自然很难讲其中的逻辑，但菲律宾主权声索的声音也有强有弱，主要受到国内安全局势、利益集团、国际支持等因素影响。

今年年初，菲律宾阿布沙耶夫武装组织首领之一哈皮龙（Isnilon Hapilon），与其他三位极端组织头目一起，宣称要联合起来，对“伊斯兰国”极端组织（IS）效忠。

菲律宾中南部多地分离组织和恐怖组织猖獗，甚至有组织宣布效忠“伊斯兰国”并宣布“建省”，在反政府武装严重威胁国家安全的情况下，菲国新防长也表示“国防开支的重点应该是打击叛乱武装，而不是海洋安全；需要的装备是快艇和直升机，而不是战斗机。”

菲律宾国内利益集团在南海问题上的影响也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军事利益集团和能源利益集团。

军队在菲律宾政局中具有重要地位，竞选者必须获得军队支持，才能够赢得选举并巩固执政地位。竞选期间，阿基诺三世为赢得军队的支持，承诺当选后将把军费开支提高到GDP的2%。其上任后，军队将领屡次要求增加军费。并表示要保卫南沙群岛在内的“国家领土”。

菲律宾的油气利益集团也一直关注南海，甚至与军方合作，联手开发南海油气资源。菲律宾军方称，该国能源部为购买巡逻舰的转运费和操作费用买单，总计约5.7亿比索。而该舰船则将部署于巴拉望海域，用于保护菲在巴拉望和苏禄海域的海上石油钻井平台和油气开发项目。

再往后，自然是美国的表态了，美国频频动作介入南海争端，强化美菲同盟关系给了菲律宾和中国对抗的“底气”。

但是阿基诺的路径也没有带来什么收益，菲律宾莱克斯石油公司2011年在礼乐滩单方面勘探石油被中方执法船只阻拦，其后该公司曾谋求与中国共同开发，但阿基诺政府僵硬地以法律规定为由阻挠，导致该公司已经无限期中止了在礼乐滩的钻探活动。

而且在中国的抗议下，国际大型石油开采公司不愿参与菲律宾的油气招标，所以菲律宾的强硬并没有什么结果。

然后，阿基诺政府也深陷贪腐丑闻，在这样的背景下，杜特尔特上台了。

新总统杜特尔特：他的温和言论有多靠谱？

6月21日，杜特尔特在一个商界论坛上表示，他最近会见美国驻菲大使高德柏格，并问及“你会不会和我们并肩作战？”据称高德柏格回应：“只有在你们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

为此杜特尔特得出结论，不会为南海争议与中国开战，又说不会与美方共同巡逻南海。“我为什么要开战呢？”他表示，“我不会浪费人民的生命。”

他指出，与中国发展友好关系将带来好处。杜特尔特本人近日也透露，中国有能力帮助菲律宾在两年内修建好铁路系统。他更打算派新任交通部长前往北京商讨这一计划。他此前曾经讲过，如果中国愿意帮助修建铁路，他将搁置南海争端。

杜特尔特

本月早先时候，杜特尔特还表示会规划出独立的外交政策，而且“不会依赖美国。”

杜特尔特的话靠谱吗？

众所周知，杜特尔特引人争议的表述太多，成为国际上“臭名昭著”的大嘴，因此常常被揶揄为菲律宾版“特朗普”。

根据菲律宾德拉萨大学（De La Salle University）政治学教授海达里恩的观察，在谈及南海争端中与中国的关系时，杜特尔特展示了一种非典型的实用主义。他可能会采取一种三角平衡战略，一方是传统的盟友美国，另一方是一个发展的关键伙伴，中国。

此次菲律宾大选中，除了阿基诺三世支持的罗哈斯，大多数候选人都有与中国改善关系的倾向，这也代表了一定的民意。

杜特尔特曾经提过中国在菲律宾建设铁路将绝口不提主权纠纷，但他也不会疏远同菲律宾军方有良好关系的美国，尤其是在关键的反恐方面。但正如前文提到，他对于美国模棱两可的安保承诺感到失望。

从今天的就职演讲观察，杜特尔特显然将自己的施政重点放在内政方面，他谈到了菲律宾政府中的腐败、街头犯罪和毒品泛滥等问题。

凭借在达沃市铁腕政策，他改善了当地糟糕的治安状况，由此受到市民欢迎，他也始终以此为傲。在6月25日晚间答谢选民支持的晚会上，他又一次提到对毒品的深恶痛绝，并向涉毒者的家人道歉，他表示一旦自己正式上任，这些人等同于死亡。他说：“试想我每天杀10人，6年下来，毒品问题就会解决。”

打击犯罪，清理腐败，是人民对他的期望，也是他迅速累积合法性的手段。在外交方面缺乏经验的杜特尔特，可能会把外交事务委托给与阿罗约有关系的官员打理。自己来处理更为擅长的国内事务。

安全方面，曾自称“左倾”的杜特尔特，表示会允许共产主义游击队在内阁中获得至少两个重要席位。目前，有消息指，他将在最近与游击队停火。不过，南部的分离主义势力还需要他头疼一阵子。

另外，在菲律宾家族政治的特色下，杜特尔特并没有家族支持，在利益集团方面，他可能会更多听取军方和能源集团的意见。

27日，他在谈及南海时就表示，“至于西菲律宾海（即中国南海），我们会住口。我们做出任何公开声明之前，都要先等待海牙仲裁庭裁决。所以我们先别插手，必须先跟政府所有人，包括军方在内一起商量。”

杜特尔特事后接受采访时称，如果在仲裁结果出炉后的两年内，菲方仍未受益于这一裁决，他将跟中国重启双边对话解决相关争议。

可以判断，杜特尔特先用这样的手段稳住利益集团，实用主义的执政特色初步展现。

此前，他曾质疑把南海争端提呈海牙国际仲裁庭有什么用。这意味着他有可能不理会仲裁庭的裁决，只把它当成参考意见，以便重启同北京的高层沟通管道，寻求对有争议水域的“暂时妥协”。

据《菲律宾商报》消息，杜特尔特上任后首访将到中国，显示了他对两国关系的重视。

据凤凰卫视报道，本地媒体报道菲国渔民近期未再反映在南海受到中国海警的驱逐，认为这有可能是中菲关系逐渐缓和的迹象。

新总统上台后，中菲之间能否建立互信、解决冲突？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文献：

陈庆鸿，菲律宾南海政策的调整及其原因

查雯，菲律宾南海政策转变背后的国内政治因素

邵先成，阿基诺政府南海政策转变的国内推动与限制因素及未来趋势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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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侯逸超 PN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