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内地学生发表论文一概要交版面费

许子东：香港的学术风气一般认为是比大陆要好一些的，而且现在大陆讲的这种论文的评审标准，也都是引进所谓欧美世界的这种标准，香港用的比较多。不过最近我知道一个个案，香港的一家大学里边出现一个老师的论文，他申报这个论文作为研究成果，可是他里边，他拿上来证据显示出来，他向内地的一个杂志要交1000块钱，来发表这篇文章，这个情况普遍吗？

张鸣：很普遍，我们几乎每个学生都收到这种单子，价目表，什么级别的刊物，多少字，多少钱，而且还有专门的中介。

窦文涛：我真没想到，我原来看有一个报导的时候，发现我都看错了，说什么版面费一千块钱，一千五百块钱，我还当是稿费，后来我才看明白，敢情上杂志上发表您的论文，是您要给杂志钱。

张鸣：也不一样，我要去发，说不定不要版面费了。

许子东：正常的是不要，实际上是不是就是说你正常的发表是给你稿费，但是其实你不够那个标准，所以给你发表，你就要拿钱过来。

张鸣：凡是学生，只要是学生，你试一试。

许子东：学生是这样。

张鸣：你许子东，你某大学的博士生许子东，你投稿试试看，几乎100%马上就给你来一个通知，说你的稿子已经采用。

许子东：可是我刚才讲的是香港。

张鸣：然后请交版面费若干。

许子东：可是我刚才讲香港不是学生，这是老师，所以这在香港就带出一个问题，因为香港的学界这样的问题没碰到过，所以算不算一种学术腐败呢？就要重新再讨论，而且现在不知道的是这种情况有多少，所以这个事情到时候怎么来处理它。

张鸣：其实这个版面费不是一概而论都不行，有些刊物是要收点版面费的。但是问题是我们现在是一概的，而且关键还有代写的，不同类别的论文代写，多少字多少钱，比如你出钱，你要想发表东西，你几乎你什么都不用想。

许子东：只要出钱。

张鸣：只要出钱就行。

许子东：这就叫弄虚作假了，刚才那几条里边，一稿多投，其实你多投倒没关系，只是你申报的时候，你只报一稿就行了，多报那就是你的错误，所以这是比较轻的，弄虚作假，这个刚才讲的这个就是弄虚作假。

窦文涛：咱们从诺贝尔联想，跟咱也没什么关系，例如最近温家宝总理又到中学听课去了，听课讲这个问题，培养人才，什么创新机制，说什么钱学森在病床上一次一次拉着他的手就问，为什么我们的大学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温总理还说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指的是为什么培养不出像他这样，意思就是有那么大的贡献的。我觉得这是个问题，你吹什么世界第几，你就吹世界第一就行。

张鸣：学风的问题，你看教育部长3月份刚刚发话，说我们对学术不端施行零容忍，真不给他争气，接二连三的校长、副校长抄袭，事件报出来了。

许子东：好像你那个学校有事。

窦文涛：我跟你讲，我是很喜欢武汉大学的，我们学校是全国最漂亮的学校，我很爱戴我们学校，但是当然最近武汉大学一个副校长，一个党委副书记。

张鸣：常务副校长、常务副书记。

窦文涛：还是常务的，都不是论文的问题了，是学校建公寓，收了承包商的钱，受贿。

许子东：道理还不一样嘛，你仔细想想，你要看背后的道理，我既然发表论文我可以收钱，我铺马路为什么不能收钱呢？我今天盖一个电视塔为什么不能收钱，道理是一样的，还是一种贿赂。

张鸣：他这种事，我觉得大学校长，作为大学校长，我宁可大学校长建筑收钱贿赂，不要让他去抄袭。我觉得抄袭是更恶劣的，你是干什么的，你把你自己的职业道德都败坏了，你说建筑你收钱，只能说你是一个一般的。

窦文涛：贪官。

张鸣：贪官就这样了。

许子东：别小看，一来地震，那楼就先塌。

窦文涛：没错。

张鸣：他们说那个收了钱的公寓，一拳就把那个墙打个窟窿。

窦文涛：真是武大郎。

张鸣：武大郎，不用武松去，自己就行了。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

许子东：增加透明度。

（广告）

窦文涛：我们武汉大学当年那是很牛的，我们老同学直到今天，还传颂着那个时候的校长刘道玉，那是教育家了。你要说这个，我倒想起，最近有一个流传，不见得是真的。风传是耶鲁大学的校长小贝诺·施密德特，在耶鲁大学学报上公开撰文批判中国大学，但是这是网上的，咱们不知道，有可能不是真的。

但是他说的话，施密德特说他们，指中国的大学，他们以为社会对出类拔萃的要求就是多，课程多、老师多、学生多、校舍多。他们的学者退休的意义就是告别糊口的讲台，极少数人对自己的专业还有兴趣，除非有利可图。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事业。而校长的退休跟官员的退休完全一样，他们必须在退休前利用权势为子女谋好出路，新中国没有一个教育家，而民国时期的教育灿若星海。施密德特引用基尔克加德的话说，中国知名大学要打造世界百强排行榜，他做了一个比喻说，他们在做自己屋子里的君主。

张鸣：没错。

窦文涛：自己屋子的君主。

许子东：关键在哪里呢？为什么普遍的这种虚假、腐败能够存在？我认为关键之一，就是这个选拔机制有问题。你知道人都是这样，我们讲最简单的地方，比方一个教研室有10个老师，谁能够往上升，比方说现在有一个位子了，有五个人可能往上升。其实大家心里不是不明白，五个人里边谁比较好，或者最多有一点争议，但是基本上大家知道。但这个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升了一个大家认为都比较差的一个，你知道上面的认为这只是个别我用权利，可是它的后果是他误了全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