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之正义——美的后面、旧的后面,回到常识
品位与情趣的先锋,直觉与感性的大师,陈丹青先生的聪明,有忧国忧民来压阵脚。
欧洲音乐的胜境、宋元山水画的图景,固然令人神往,但衰败肮脏的乡土、城市街头孤独茫然的农民工兄弟,仍然逃不过丹青先生锃亮的眼睛的“默默的注视”——在他堆满画幅和颜料的桌上,就有一本《农民!农民!——从专家到普通人的访谈》!
采访一开始,丹青先生就“无缘无故地”谈到“三农问题”——“现在的中国农村为什么衰败?没有私啊,没有私产哪会有公心?物质的精神的视觉的心理的,都没有自己的东西,生活本身也就不再是你的。世世代代,这个院子是你的,院子外面的桃树枣树竹林子是你的,你怎会不侍弄不爱惜?国家现在停止农村赋税了,休养生息,都是老办法,都在往回调整。回到常识,多少代价,多么难。”
警惕“美”后面的“匮乏”,亦警惕“旧”后面的“恶”。崔永元的《电影传奇》,好看;“但我不会用那样的方式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其他东西。”——“当年的红卫兵也是这样,因为没长征过,没穿过草鞋,没抗战过,所以要打着红旗要穿草鞋重走长征路——所谓人生模仿艺术——抗日,对经历的人是血与火;对我们,是艺术,是电影和小说。”
虽以画家之正职、教授之公务,对“美”专业研讨之外,踊跃地插嘴“真与善”的地盘,陈丹青对“管闲事的责任感”本身,亦有挑剔。
历史中的位置、社会结构中的作用?
“我开口说话,根本不想到责任感。我们从小被告知‘身负重任’,这类大字眼早已对我不奏效了。我真的对什么负有责任感么?别人会一再告诉我:你的西藏组画很重要;你现在呼吁教育改革,更重要……我会警惕。什么责任、贡献、作用……我不会夸张自己的影响。美国电视常有英雄救人,助人为乐的报道,可是那些当事人说得非常朴素,比中国农民说话朴素多了。人家没有教条,没有被集体教训过。人只要在做人便够了。也许是我在国外见过不少有品质的人,艺术家、大腕,可是他们谦逊平实,从不夸张自己。如果你有责任感,不必表达,或者,以更内在的方式表达——这是一种教养。”
知识分子?介入公共事务的知识分子?
“是的,媒体会按照媒体或公众的意图塑造另一个你。现在我得学会和那个‘我’相处。我无法推开他,也不愿承认那就是我。”
陈丹青之虚无——不“抱腿”、不承认自己属于任何一个群体、不投靠任何一种价值观,似乎并没影响他的“安全感”。因为,“我从不考虑安全感的事情。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没安全感的环境里——十五六岁时,我逃避下乡但又知道必须下乡,我处在危险当中;下了乡,我想被招工回城,但又可能招不上去回不去城,我处在不安之中……
“我是个画画的,但我曾经连画画的都不是。能从村里调到大队,离公社近了5里,我就知足了……我们都是讨生活,一路讨过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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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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