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平:我没“炮轰”郎平,我们是朋友
窦文涛:但是您说这个,我倒想起来奥运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记者掰出来的,就像郎平有些人职教美国队,说中国的有些运动员跑到外国去,又打我们中国人,您很不满。我觉得这是不是跟您这一代人,从小为国争光的情谊结有关系?
聂卫平:也不能说很不满,我只是说像郎平当美国教练,我其实跟郎平一直是朋友,关系也不错,最近我们还经常在一起的。
窦文涛:她来骂你啊。
聂卫平:没有,我就说我更喜欢的是她当中国队教练,我没有说她当美国队教练不好,但我更喜欢她当中国队教练。这是我的原话,也是我的意思。但是被那些老记们,给我改的有点走形了。
李菁:用“炮轰”了,是吧?
聂卫平:说我炮轰她,我没事炮轰郎平干嘛呀,我们俩关系挺不错的。
窦文涛:您说有的像某市,大家喊着为国争光,意志能见着效果,像女排精神什么的。但是您说这个中国足球,也是把全国人民都寄托在上面。
聂卫平:是。
窦文涛:怎么就不灵呢?
聂卫平:因为它的起点一个是比较低,中国足球,你看人家国外一个很小的国家,足球场特别的多,踢足球的小孩、学生也特别多,我们这么大的国家,你到街边去看真正的足球场很少,少得可怜。就是我们的基础也很差,起点也很低,而且我们足球运动员的素质,我觉得也很差。没事儿冲裁判吐吐沫,追打裁判什么的,这都是没法想象的,很劣等的、低级的这种错误经常发生。所以我想为国争光,在他们那儿都不起作用,素质太差。
李菁:我觉得在聂老师和围棋上面,应该还有另一层的意义,我是自己觉得让我们感动的地方。从另一层意义上解释,它超越了一个民族或者超越一个政治上的东西,就比如说您跟高手上的交流,觉得最后其实就是没有背负那么沉重的东西,就是高手之间的交流。包括您后来用我们中国话说,您的亲家也是日本的一个高手。
聂卫平:是。
窦文涛:你从哪听来的八卦?
李菁:这个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八卦呀,这大家都知道。所以我觉得这种友谊让我们还挺感动,反正至少让我还挺感动的。您先告诉文涛您亲家是谁,他还不知道。
窦文涛:对,您亲家是谁?
聂卫平:是叫小林觉,过去我在围棋上,可以说是死敌。
李菁:是死敌啊。
窦文涛:我知道小林觉。
聂卫平:现在是我儿子的岳父。
窦文涛:这我真不知道,这缘分怎么搭上的啊?不打不相识?
聂卫平:他们小孩之间我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反正最后我那个儿子和小林觉的女儿就结婚了,并且他们还有孩子什么的,我已经是爷爷了。
李菁:您孙子也下围棋吗?肯定也应该下,是围棋世家嘛。
聂卫平:我也让他教一些,但是好像水平不是很高。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
窦文涛: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回忆80年代,那也正是您的鼎盛期,怎么就是感觉好像80年代的人就有激情,今天看起来好像跟那个时候少了点什么吗?您有这种时代的感觉吗?比如说那个时候,听说前一阵您是见着容志行,还跟他讲,说你看当年咱们中国队灌科威特3比0,说你看进球多漂亮,瞧你看现在这糟糠,说怎么比呀。您有没有感觉这种精气神上是有差别的?
聂卫平:我觉得是这样,80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从1978年正式开始,80年代进入了改革高速往前快速发展的时候。那时候国家很多地方需要某种精神来提气,把这个改革开放进一步的发展。当时的中国男排、中国女排振兴中华,正好顺应了当时那种政治的气候,一般我认为体育比赛不应该,而且不可能把一个民族的情绪都调动起来,是不太可能的。像我们那个中日围棋擂台赛,也是正好顺应着这种气氛,而且在这种气候下,好像调动了整个民族的某种情绪。才会出现我们那个围棋比赛完了,有人上天安门游行,庆祝。
窦文涛:没错。
李菁:围棋也去游行了?
聂卫平:有。
窦文涛:我就参加过,我们在校园里游行了嘛。
李菁:我还以为只有排球游行了。
聂卫平:不,不光男排,我们的围棋比赛也上街游行了。
李菁:赢了之后就去游行?
聂卫平:有。
窦文涛:没错,而且好像是邓小平,邓老爷子每次要看,电视上,你想得看几个小时,看他跟藤泽秀行还是什么的下,他也懂围棋,是吗?
聂卫平:他懂,因为我教他那个孩子的时候,那时候在北戴河,没事的时候,后来我到他那儿串了串门。看他跟他的外孙子、外孙女在一块玩儿的时候,我很羡慕,那是他的天伦之乐,那帮就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但是他就教他们怎么做眼。
窦文涛:做眼?
聂卫平:下围棋做眼。
窦文涛:对,做眼。
聂卫平:他教他们怎么做眼,我确信他会下,他可能也没注意到我在旁边看着,我说我相信我在旁边看着,他不一定教他做眼。
李菁:不好意思,是吧,在高手面前,不好意思。
聂卫平:他教他做眼,那我确信他会下围棋。
窦文涛:小平同志还真是个棋牌乐啊。
李菁: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您跟他下,是吗?
聂卫平: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会下。但是他对我们中日擂台赛有一个非常精彩的一句话,就是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时候,我要出场之前,有一次人家问我这个比赛的情况怎么样了,是怎么回事,那我就得汇报一下,我说日本还有五个,而且每一个都如狼似虎的,我就一个了。
窦文涛:对,当时我们都记得。
聂卫平:然后说了之后,邓小平就说了两个字,只有两个字,就是“哀兵”。
李菁:后两个字是“必胜”。
聂卫平:过去“哀兵”和“必胜”是连在一起的。
窦文涛:对。
聂卫平:但他只说了两个,非常简单就是“哀兵”,没有“必胜”。我记得胡耀邦还在旁边补充,说哀兵是哀兵,就是哀兵太少了。
窦文涛:就一个,一个哀兵。
聂卫平:但是那次邓小平很明确说的是“哀兵”两个字。
李菁:其实他也是鼓励你,让你有相信,肯定是吧?
聂卫平:我想是吧,所以也是人家高人这么说,你也不觉得是哀兵必胜,但是你听了之后,总觉得哀兵还是说可以战斗。最后我还真赢了,说明邓小平看得很准。
窦文涛:还是给你加持了一下。但是您觉得他为什么特别关心中日围棋对抗赛的这个胜负,仅仅是个人兴趣吗?还是什么?
聂卫平:也可能因为他跟我认得的关系吧,还是怎么样,他后来还挺关心的,前三届比赛完的时候,到第四届的时候,当时咱们中国的先锋叫俞斌,日本是那个叫依田的,在北京下,比赛。我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在和邓老爷子打桥牌,他不停的跟我问问形势怎么样了,因为我不知道形势怎么样,因为我在打牌呢,我不知道那边发生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得打电话到棋院去问情况怎么样。可是那个下午之后,到处都是打电话来问情况怎么怎么样,那些工作人员烦了,他也不知道谁来电话,然后他问你谁呀,我说我谁谁谁,他就认为我是假冒伪劣的,意思是说你胆儿真大,连这也敢冒充。
李菁:连圣人也敢冒充。
聂卫平:我其实是真的啊。
李菁:那时候也没有网络公布,还得打电话问。
聂卫平:这个弄的我很尴尬,后来我又再次找了一个一听就能听出我声音的人,这才能确信真的是我,我打电话都变成人家认为我是假冒的。
李菁:还要验明正身。
聂卫平:对,你像邓老爷子很关心嘛,还要让我向他报告比赛的进程。
窦文涛:随时的进程?
聂卫平:对,看看形势怎么样了。已经快结束之前,我们是有很大的优势,应该要赢了。然后俞斌在那个时候很不争气,就最后突然一下被人翻盘了,被翻盘之后,我就很难交代了。
窦文涛:跟邓老爷子?
聂卫平:对,因为我刚刚是报喜的,说形势很不错,马上就要赢下来了。忽然之间噩耗传来,我就很难交代。
李菁:硬着头皮去的。
聂卫平:自己是办了什么错事,其实是那个俞斌自己犯昏,出毛病了。最后我过去去说,我说老爷子不太对,他出毛病,输了。邓老爷子还很大度,说没关系,再来嘛。
李菁:毕竟是大气魄。
窦文涛:当然,而且你像他自己三落三起,这是意志相当顽强的人。您跟他打桥牌的时候,是管吃管住吗?我问点八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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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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