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校内的所谓“自费生”,虽名为自费,但所交学膳费较在外面食宿价格要低数倍,在法国大学的学费也有优惠,等于也受到校内的补贴,且在入里大一二年之后或升入法国正规大学后,也会通过不同渠道得到一些官费补助,因而也应属于官费生性质[18]。这些官费补助,由于其来源、数额和方式各有不同而有较大差别,有的数额较少,还需自己设法筹措补充。但无论多少,这部分官费都是学生们赖以支持学业生活的一项基本费用。
这些里大校内生的官费,本来直接由里大管理经办,应当比较有保障。但由于资助经费的来源渠道不一,国内战乱不断及经济衰敝,使这部分经费也缺乏保证,时常发生国内政府部门拖欠学款的问题,致使学生们的生活学业遇到困难。如在里大开办不久,便因广东政府长期欠款而引发了一场严重的学生风潮。
1921年里大正式开办时,由中法双方人员组成中法大学协会,其经费主要由广东政府、北京政府和法国政府三方提供[19],规定其中一部分即用来作为对学生的学膳补助费(如广东经费就规定四分之一用来作为广东学生的补助费)。里大作为北京中法大学和广东大学的海外部,其中属于广东大学的学生,其补助费即由广东政府提供。里大中方秘书长,同时也是广东大学海外部代表,负责广东派来学生津贴的发放和学业管理。在第一批由国内招取的120多名学生中,即有60余名是由广东大学选派并提供资助的[20],简称“广大生”。其他学生则由中法大学协会提供资助,称为“校费生”[4]。广东给每个学生的官费补助额较少,与校费生的补助差额较大,致被广东学生讽为“贵族与奴隶”的区别[5]。但尽管数额少,也总是学生们维持学膳的活命钱。而在1922-1924年间,由于广东政局屡生变乱,给里大的经费拖欠一年又数月之久,使广东学生连这样少的补助金也长期拿不到。里大法方管理人又不能体谅广东政府的难处,因学款屡催不果,遂以停饭及遣退学生回国相威胁。学生学膳费无着,甚至有一位学生因困病而死,由此引发了一场大风潮。在曾仲鸣档案中,就有多件学生们催款等有关这一风潮的信件。
如有两封学生们发给国内广州政府孙中山等的电文稿,其中一封内容为:“广州孙大总统、徐省长暨汪精卫先生鉴:款罄粮绝,乞速电汇救命。里昂广东大学海外部全体学生叩”[6]。另一封为:“孙大元帅、省长、省会教育会、报界公会并转华董均鉴:协会宣布七月一日实行停膳,速电款,免饿毙。里大广东同学会寒叩。”[6]这是广东学生屡电催款的其中两份。从电文中所用“救命”、“饿毙”等词汇,可见学生们盼款救急的焦灼心情。在向广东政府官员屡催无效的情况下,学生们不得已又向家乡的父老乡亲求助,希望借助社会力量督促政府汇款救困。有一份以广东大学全体65名留学生的名义,给广东省议会、教育会及工、商、学、报各界发出的催款公启,其中述及因长期欠款而使学生们的生活陷于困境的情形道:“今则学膳之费,九月不至,款尽粮绝,势将待毙,……日惟仰法国人士东挪西借,以苟延残喘。……因款项无着,同人等应缴各校之学费不得不靦颜请缓。……各校毫不宽假,偶受追问,置身无地。”学生们呼吁各界人士敦促政府尽快支付欠款,使“同人等涸澈余生,不至终于就毙。”[7]曾仲鸣也代表校方电催:“学生废学绝食,窘苦可悯,万难再事延缓。”[8]屡催不果,学生们焦虑万状,一个学生在给曾仲鸣的信中写道:“我们已经一年一季无款了,学费津贴俱无,牺牲了一个欧藻暄君,还想什么呢?”[21]
这次广东欠款直至拖欠15个月后才终于汇到,但由于学生风潮,有数名学生被法方管理人员遣退回国,不得不中断了学业,殊为可惜。
校内生中不仅广东学生受到欠费影响,其他地方官费学生也常受欠费之苦。如1924年有三位湖南籍学生,因本省官费久欠受到里大校方的警告,遂联名给湖南省长去函催要欠费,函中称:“乘等于民国八年自国内大学及工业专门学校卒业后,深感学识肤浅,故即相继来法留学,以期深造。民国十一年考入里昂中法大学,十二年曾卒业于法国大学及专门学校,现仍继续攻读。无如年来法国生活日昂,贫苦之家益遭灾燹,不能源源接济,且校中以国内经费久不寄来,将于七月一日绝膳,一篑功亏,生活困难”,请求省长速汇津贴救急。[9]
同年一位由福建私立法政专门学校资助保送来里大的留学生,代曾仲鸣草拟的以“法国里昂大学”名义向国内该校催款的信中称:他“已于本年七月毕业于里昂工商学校高等纺织科,近拟赴各地考察纺织厂。奈家境清寒,经费支绌,至今尚未成行。据称贵校补助费迄未见付,……函请贵校将所欠补助费迅速电汇来法,俾得早日启程从事考察。再者该生考察费约需三千元。”[10]
官费拖欠必然使留学生的生活学业受到影响,有的陷于生活困难,不得不向校方求助。一位在巴黎高等电校学习的校费生在给曾仲鸣的来信中说:“校中开课在即(下月三号)……但刻下经济问题至以为念。除学费一项希协会代交外,京中一切费用了无着落。日中仅食午餐,早晚自备少许茶食用以充饥,生活状况可以想见。迫不得已是用重申前请,为我筹借五百方应用。如李先生款到时尽先扣还,否则于明年暑假毕业后即行设法归还。”[22]该生是由北京方面提供官费的校费生,可见北京方面的官费补助款也常有拖欠情况,致使学生们的生活发生困难,不得不靠屡屡求借而救急。
里大校内生的官费拖欠造成学生生活困难的情况,直至1926年“庚子赔款”正式拨付里大,使里大对学生的补贴有了一定保障后,才有所缓解。
第二,校外官费生的官费拖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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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长莉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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