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经济上与陈云配合着打赢“银元之战”和“棉纱之战”后,陈毅更被后人所怀念的,是他对上海文化界和知识分子的尊重。
陈毅说:“上海的文艺界千富万富,最珍贵的财富还是人才。”“上海解放后,父亲见到这些知识分子,都是向他们表示感谢,你们不走就对了,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共产党并不是像国民党宣传的那样是青面獠牙,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当然他也知道,还要有行动来证明自己。”
“那时候上海有很多电影公司,有好多的书店,有好多文化单位,包括报纸,父亲跟夏衍谈,旧人员的清理,有好多事情要做,但是千万不能怕麻烦,不要采取简单的办法,把这一套全给没收掉,或者关闭掉。这样很多人会没有饭吃,那就会变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所以这个过渡搞得相当平缓,不是天翻地覆的。”
上海的接管顺利完成,中央表示满意。而陈毅,则实实在在地说了一句:“我个人对市政工作也没有把握,只能稳步前进,量力而行,采取宽大的接管方针,团结多数人在我们周围。”“团结多数人在我们周围”,这是一位领导人的眼光和气度。上海市文史馆、参事室,原先安排了30多人。陈毅说:“太少了,人数加个零。”扩大10倍,上哪找人呢?向下要,各区统战部迟迟报不上来,这个不合条件,那个历史有问题。陈毅最后发了火:“你们这些人,连蒋介石都不如,蒋介石还把段祺瑞一家养起来呢!怎么会没有人?上海三教九流、遗老遗少,国民党的军政人员多的是,一人每月给八九十或一百多元生活费,我们养得起的。每月组织他们学习两次,来受你的教育,有什么不划算?!”
若干年后,陈昊苏到上海时,当地人用很感激的心态跟他提及两件事。其一是上海市博物馆,“与北京、西安这些有历史感的城市不同,上海的历史相对较短。而新中国成立以前,相当长时间国家文物大量散失,有很多从皇家流散到民间,这时候文博事业有很多可做的事情,我父亲当时就有这个意识,要广泛地收集文物,保存中国文化精品,所以他专拨了一批款,让他们到附近一带收购文物。现在上海市博物馆青铜器藏品很丰富”。
其二,便是广为人知的陈毅与上海交响乐团的故事。上海有个旧交响乐团,军管会成立后有人提出解散它,“花钱养这么个洋玩意儿没用”。陈毅却指示保留,“交响音乐是全世界共同的艺术财富嘛,上海这样的城市应该有一个自己的乐团”。老乐团楼下是个嘈杂的菜场,不利于排练,在陈毅关心催促之下终于搬进一所幽静的花园楼房。《陈毅传》提到,甚至在一次为中共的党代会演出时,有的人听不懂交响乐而中途离场,陈毅下令锁上剧场门不许退席,告诫大家要尊重演员的艺术劳动。自1881年建团以来从未演奏过中国乐曲的交响乐团,第一次演奏了《新四军军歌》和《秧歌舞曲》。
矗立在外滩上的陈毅雕像,永远记着一位革命者和一段特殊的历史。伴随的,是陈毅慷慨激昂的宣言:“帝国主义曾轻蔑他说,共产党人只会管农村,管城市一无人才,二无效率。上海就是共产党的坟墓,共产党下了‘海’就会淹死?事实证明我们一定能学会泅水,游到彼岸!”■
上海1949:比战争更宏大的较量
无论对接管干部,还是对军队,接管上海都是一场小心翼翼的试验。
主笔◎朱文轶
“瓷器店”
丁公量向本刊回忆,丹阳集训,除了学习毛泽东、刘少奇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入城纪律守则》、《接管城市工作学习提纲》和《城市政策》,总前委和军队干部讨论最多的就是上海的打法。
“最通常的打法是先围后攻,切断军队的供应,但这一来,上海500万老百姓会吃不消,所以我们一直在研究打法上能不能创新。围不行,强攻也不行,重武器肯定是不能用的。沪南是上海最薄弱的地方,从那儿攻入最容易,但也容易把城市打烂了。讨论来讨论去,陈老总才有了‘瓷器店里打老鼠’这一著名说法。”丁公量说,“最后大家就想,既然进城打怎么都会打破‘瓷器’,有没有可能把汤恩伯军队调到城外打?”
“汤恩伯数次向我父亲‘征借’石子,用于修筑、加固碉堡。”赵国通向本刊回忆说。赵的父亲是解放前任上海工务局局长、解放前夕担任上海代理市长的赵祖康。
丁公量说:“上海因为城市本身的防御条件并不好,因此历来的工事构筑都极为坚固。从‘8·13’、‘1·28’开始,德国人、日本人就是这里修筑了密集的碉堡和地堡。蒋介石要求汤恩伯充分利用并加固它们。”
但后来丁公量的部队攻入上海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一些地堡里伸出白旗来,但是我们举着枪过去,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从地堡中走出来。”丁公量回忆说,“我们走到地堡后面才发现,这些地堡的门全部被从外面反锁的。一个班的国民党士兵守在里面,其实就是让他们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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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文轶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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