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我们反抗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反抗这一制度,不如说是为了更加完善这一制度。” ——马丁·路德·金
道义危机
“崇尚民主与自由,但又实行种族隔离制度”。对很多美国人来说,这个矛盾是他们心中始终难以抹去的阴影。二战前,长期奉行孤立主义外交政策的美国人还能刻意地去忽略这个矛盾,那毕竟是他们的内政。但在二战开始后,他们再也无法逃避。
1941年,欧洲和亚洲的战火正熊熊燃烧,美国人也开始感到了战争的威胁。年初,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便开始鼓动国会立法以积极备战,在致国会的年报中他提出四大自由原则:言论自由、信仰自由、经济生活自由、减免恐怖的自由。罗斯福认为,在当前世界面临深刻危机之时,美国的责任,就是要保障世界人民的这“四大自由”。1941年底,美国正式参战后,“四大自由”原则成为了罗斯福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号。罗斯福在各种场合中反复地强调,这场战争是介于人类自由和人类奴役之间的战争,这是自由民主世界对专制压迫世界的战争。
然而,罗斯福的口号立即遭到了轴心国的嘲笑,被美国批判为实行纳粹种族主义统治的德国立即反唇相讥,在对外广播电台里不断地向世界人民叙述着“美国种族主义制度下黑人的悲惨遭遇”,嘲笑罗斯福所谓的“四大自由”的虚伪。日本人在宣传中也采取了同样的策略,日本政府曾通过广播告诉亚洲人民:“有色人种永远也别指望从美国的当政者--白人的手中得到平等。”其言外之意无非是:与其让美英来解救你们,不如让同肤色的日本人来。的确,美国境内所发生的每一起私刑案件,所爆发的每一场种族骚乱都将让轴心国的战争增添不少“合法性”。
轴心国的批判让罗斯福无话可说,美国学者迈德尔意识到,黑人问题不再是美国的内政,它已经在全世界范围里受到关注,并将严重损害美国的道义形象。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政府必须要采取实质性措施,改变不平等制度。
冷战开始后,美国面临的道德压力更大了,此时的山姆大叔已经成为了整个西方世界的领导者,尤其是价值观领导者。肯尼迪政府的国务卿迪恩·拉斯克就曾说过:“60年代在外交关系中我们背上承受的最大负担是在这里,即国内的种族歧视问题。”
苏联人就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了美国的种族问题,他们还鼓动被压迫的黑人和产业工人团结起来,结束罪恶的根源--资本主义制度。苏联的大肆宣传在美国黑人中逐渐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在民权运动发生之前,美国便时有黑人暴力斗争事件发生,这让美国社会惶惶不安。据美国政府的统计,在冷战时期苏联针对美国的宣传中,有一半的内容都是批判美国种族制度的。毛泽东也在1963年和1968年分别发表声明,支持美国黑人兄弟的抗暴斗争。很多中国人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美国有个黑人的“革命领袖”--马丁·路德·金。
1947年,美国全国黑人协会向联合国人权委员会递交了一份陈情书,陈述美国政府在种族问题上的种种不公行为,同时要求联合国对美国政府采取措施。这次行动引起了国际舆论包括美国媒体的极大关注,向来都是“人权官司”原告的美国,这次竟然成了被告,美国的政界精英感到十分难堪,时任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的汤姆·克拉克就说:“在我们美国,居然能找到被人起诉的证据,每当想到这些,我就感到羞愧不已。”
种族优劣论的破产
除了舆论压力,新的科学研究也加速了种族制度的破产。过去,种族主义者们的种种行为是有其理论依据的,而不是仅凭肤色的好恶。早在19世纪,法国解剖学家保罗·白洛嘉通过对不同种族成员头部形状、脑容量大小和头部指数的比较研究后发现:不同种族的人脑容量大不相同,而这将导致智商的不同。后来,塞缪尔·默顿将这种研究“数字化”,他在1849年的一次研究中得出了如下结论:英格兰人的脑容量最大,平均为96立方英寸,美国人和日耳曼人排名第二,有90平方英寸。在所有被研究的对象中,黑人的脑容量排名倒数第三,只有83。而不幸的是,包括笔者在内的所有中国人,脑容量平均只有82,仅好于印度人的79。而达尔文更在《人类的起源及性的选择》一书中写道:“黑人是介于白人与大猩猩之间的种群,对于像黑人这样的群体。政府不应该采取任何救助措施,因为根据优胜劣汰法则,他们是不适合生存的种族,这是自然进化规律。”在二战之前,很多美国人对这些研究结果和理论是深信不疑的。我们今天觉得这很不道德,但这的确就是当时人们的科学认知。
但这些理论到了二战后便不再流行了,社会心理学家奥托·克莱恩博格通过大量调查北方黑人中产阶级群体后发现,那些接受更高教育、并与白人经常接触的黑人,智商测试的成绩将大大提升,克莱伯恩博格的研究对美国白人社会的观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与此同时,法西斯的失败也使得种族优劣论更加不得人心,没有人再愿意去相信,日耳曼人就要比其它人种优越一些。举着反法西斯主义大旗的美国人,怎么还能继续坚持种族优劣论呢?于是,从40年代开始,出现了大量批判种族优劣论的著作,越来越多受过良好教育的美国人,开始对“科学种族主义”产生了怀疑。
最高法院的转变
舆论的压力和种族优劣论的破产,仅仅是美国着手解决种族问题的外因,从根本上来说,还是美国人的道德和理性反思精神在发挥着作用。很难想像,如果没有全国的民意作为基础,白宫和国会山的那些领袖们,会主动地去推动黑人问题的最终解决。
早在罗斯福的总统任期内,联邦政府就任命了一大批黑人进入联邦各部门,担任全国青年黑人事务处、联邦内务部、联邦司法部处长或顾问的职务。这是自塔夫脱总统政府以来,黑人获得的最高联邦政府职位。杜鲁门接任总统后,一直在敦促国会通过一揽子法案,包括尽快制定联邦反私刑法,设立公平就业委员会,制止洲际交通公路上的种族隔离现象等等。而在他之后的约翰·肯尼迪、林登·约翰逊,更是民权运动中的风云人物。
除了白宫,最高法院也在发生着转变。1896年,最高法院在普莱西诉弗格森案中做出判决,认定种族隔离制度是合法的,但半个多世纪之后,他们又推翻了自己当初的判决。
琳达·布朗是堪萨斯托皮卡地区的一个黑人小姑娘,1950年9月,她马上要上三年级了,他的父亲奥利弗·布朗决定为她换一个学校,因为她的女儿为了上学,每天不得不先步行到一个车站,换乘一次公交车,再步行21个街区,才能到达专门为黑人孩子建立的学校。当老布朗找到附近的一所白人学校时,当地的教育委员会拒绝了琳达的入学申请。为了女儿,平时不怎么关心政治的奥利弗决定向全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NAACP)在当地的分会求助,让布朗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这次求助,竟成了民权运动爆发的导火索之一。NAACP是一个旨在促进黑人民权的全国性组织。1908年8月,伊利诺伊州发生了对两名黑人施以私刑处死的事件,这激起许多白人自由主义者的愤慨,于是,他们联络了一些颇有声望的黑人领袖,成立了这个协会。当奥利弗·布朗找到NAACP时,他们早已对教育领域中的隔离制度深恶痛绝。1951年3月22日,他们帮奥利弗·布朗找到了一位律师,一纸诉状,将学校和当地教育委员会告上了地方法庭,要求在托皮卡地区结束校园内的隔离制度,要是换在以前,这种起诉几乎不可能有胜诉的机会,而到了20世纪50年代,布朗一家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对这场官司充满期待。然而,在经过法庭的激烈辩论后,法官并没有支持布朗的起诉,他们认为,隔离制度并没有对黑人带来实质性的危害和不公平,而如果立即结束隔离制度,恐怕会带来骚乱。
作者:
赖捷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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