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深知一旦拒签和约,将激怒日本,日本政府对北洋政府的各种援助也有可能取消。段祺瑞当初扶持徐世昌作总统,就是看中他是个文人,容易操纵。果然,徐世昌看到段祺瑞决心已下,便指示国务院密电代表团签约。
为了争取在《对德和约》上签字,中国代表团提出了“保留签字”的方案。方案共提出过五次,每次都作了很大让步。最后仅提出在签约之前发表一份保留意见的正式文件。即便是这样,和会仍以“不允许”作答。
英国甚至表示,如果不签,中国将不能进入国联。
顾维钧在给国内好友的信中写道:“中国以战胜国的身份参加和会,却要被瓜分领土,已经沦为战败的德国的地位。”
由于北京政府决定签约,国内再次掀起拒签高潮,政局也更为动荡。继6月10日曹汝霖等3人被罢免后,徐世昌的亲信内阁也随之倒台。自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看守内阁,在和约签字日期快到时,竟给代表团发来了这样一份电报:“电饬巴黎各委员会,对于和约签字问题,令其审度情形自酌办理。”
中国代表团内部对签约问题的态度也不一致。顾维钧强烈指出:“日本志在侵略,不可不留意,不签字则令全国注意日本,民气一振。签字则国内将自相纷扰。”
顾维钧一直没有放弃争取保留的努力。在和美国代表团的讨论中,他发现通过对奥地利和约的签字,中国也可以成为国联成员国。这一丝黑暗中的光明,让顾维钧下定了决心,不允保留,断然拒签。
临近和约签字时,中国代表团团长陆征祥却又称病住进了医院。顾维钧在探望陆征祥时,表示希望能和他一起代表中国,向列强表明拒签的态度。但顾维钧得到的回答却总是含混不清。陆征祥能说什么呢?北京方面让他见机行事,可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做主呢?一连几天,他都向政府急电请示是否签字,政府的复电却只说新的训令早已发出。可代表团什么新令也没收到。
1919年6月28日,巴黎和会签字仪式在凡尔赛宫举行。当各国代表陆续进场后,他们惊讶地发现,中国代表团的座位是空的:中国代表没有来。
此时的顾维钧正在中国代表团总部所在地吕特蒂旅馆静静地坐着。在他看来,这一天的树叶是灰的,身上的血是冷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暗淡。
顾维钧的发言在代表们的掌声中结束。威尔逊、劳合·乔治竟走过来向他表示祝贺。“中国的孔子有如西方的耶稣,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顾维钧的这句名言,被《费加罗邮报》等多家重要报纸引用。 顾维钧轰动了整个巴黎。
而团长陆征祥则去了教堂。
美国在和约上签字了,凭着这一纸和约,威尔逊梦想的国联终于成形。
法国签字了,他们得到了德国的鲁尔和部分殖民地。
英国也签字了,他们的版图再一次扩大。
1927年7月,陆征祥进入了比利时的一家修道院,当上了修士。8年后,陆征祥升为神父。
在和约签字仪式结束后不久,中国代表团收到了“如不能保留,则拒绝签字”这一政府最后指令。这份电报的发出时间是颇耐人寻味的。曾有历史学家推测,北洋政府选择这个时候发出指令是经过周密推敲的:既可以搪塞国内舆论,又不让代表团及时收到拒绝签约的通知。这给顾维钧带来一生都难以解脱的阴郁和悲愤。
顾维钧的外交努力虽然失败了,但拒签和约开辟了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独立决定自己命运的先例。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对列强说不,而日本也无法获得山东的统治权。
1921年11月,身为联合国理事会主席的顾维钧代表中国参加华盛顿会议。会议议定,除胶济铁路由中国赎还,管理权仍为日本保持五年外,胶州、青岛等都必须归还中国。
古老的《伊索寓言》中有这样一个故事:狼在河的上游,责备下游的羊把水搅浑了,羊说,他在下游喝水,不可能把上游的水搅浑。狼又说:“但是你去年骂了我爸爸。”羊回答说,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狼于是对羊说:“即使你善于辩解,我还是要吃了你。”
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顾维钧说,这段寓言是对旧中国外交的最好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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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时间 崔屹平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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