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赔的悖论

今年7月29日，美国众议院决议通过了向黑人道歉的法案，法案中并没有涉及到赔偿问题，但道歉显然增加了要求政府赔偿的压力。奥巴马怎么办？中国日报报道：在美国众议院通过因奴隶制和种族隔离法向黑人的道歉法案后，民主党候选人奥巴马反对给奴隶后裔提供赔偿。

奥巴马表示，为奴隶黑人的历史道歉没有错，但道歉并不能改变美国黑人的生存状况，同样予以赔偿也是舍本逐末之举。更早些时候，他对美国全国有色人种促进会说：“我很担心赔偿的说法会成为某些人逃避责任的借口，他们会说'我们还了债'，因而逃避更艰难的工作。”

那么到底该不该赔偿？由谁赔偿给谁呢？作为政客的奥巴马并不想深入讨论这个秋后算账的问题，但交错在美国历史中的却明显是两笔截然相反的历史旧账。

当一部分美国白人无耻地对黑人进行奴役时，另一部分美国白人却在坚持不懈地反对这种奴役；当一部分美国白人卑鄙地将黑奴私刑处死时，另一部分美国白人却为废奴运动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割除蓄奴制这个社会毒瘤，白人统治的美国甚至一度分裂，然后相互间大打出手。就在50年前，还有无数白人涌向南方，去推动废除所有歧视黑人的法律和制度。

美国黑人，何时成为美国人？

巴拉克奥巴马是作为美国民主党候选人参选总统的，代表的是一个党派的利益和立场，而不是黑人的立场和利益。但是全世界的媒体，包括美国媒体，都忍不住称呼他为“美国黑人总统候选人”，看来是因为总统是一种最多干8年的职业，而黑人却是一种必须干一辈子的身份。

这个情形同我们国家的一个现象比较相似。长期的城乡二元制度，把农民从一种职业变成了一种身份，农民进城务工我们叫他农民工，农民当了老板我们叫他农民企业家，农民卖文为生我们叫他农民作家。其他人，我们可以直接叫他工人、企业家、作家，因为他们是正常的，而农民只有做农民才是正常的。

蓄奴制和种族隔离制度的废除，从法律上消除了美国黑人与白人的差别，但是在文化上，在社会心理上，美国黑人仍然是一类特殊人群。鲍威尔、赖斯、奥巴马的成功，说明了美国白人主流社会在心理上已经把他们作为“美国人”，而不是“美国黑人”来接受，但主流的黑人社会却未必有完全融入的打算。完全融入，就意味着谁都不许占据道德制高点。

倘若有一天，美国黑人集体从道德制高点上走下来，不要道歉，不要补偿，不要优惠，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参与各个方面的社会生活，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结果？

结果会让人感到公平吗？如果问题把我们引向对一个文化、一个民族、一个种群自身问题的思考时，这种思考是不是被禁止的？

所以，这段历史，暂时还无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