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启蒙的“世界”
239年后,“真的世界”来了。
在《坤舆万国全图》的西北角,利玛窦曾亲自将一座大岛译作“谙厄利亚”,并加注称“谙厄利亚无毒蛇等虫,虽别处携去者,到其地,即无毒性”。
1840年,这个地方变译成“英吉利”,如洪水猛兽般逼到了清王朝的门户。大部分清军将领对战争的对手仍毫无所知,广州城中竟出现了“以粪镇鬼”的战法。
这是一段“错位”的历史。利玛窦以降,中国的地图愈发精致,但对世界的知晓却依旧寥寥。对华夏文明来说,这种“错位”让她饱尝辛酸,并最终从“一统天下”变为“一个国家”。
从清康熙开始,传教士引入的经纬网、投影等手段就已用于中国地图的编制。其中最著名的《皇舆全览图》成品于康熙56年(1717年),这幅地图测绘的详细程度超出欧洲水平100年。
铸就帝国历经了几代人征战,扩张而成的政权因战争指挥的需要和对幅员变迁的亲历,对地图更加青睐。“千古一帝”在大小亲征中,总要带上“测绘人员”。耗时10年,晚年的康熙最终看到了家族的战果。
“可惜的是,这幅地图及之后雍正乾隆时的增补在中国只能在皇室内传阅,老百姓和普通文化人是看不到的。”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说。但这幅地图在欧洲却流传甚广,甚至流入市面,让很多欧洲商人对这块大陆的了解远超过中国民间。
与之同时代的“世界”地图,是康熙宠信的南怀仁作于1674年的世界地图《坤舆全图》,这位比利时传教士的笔下,两个平面球形拼成的世界里怪兽四布。
尽管绘制技术更加精确,但“中国的地图仍大都是内向型的”。根据余定国(Cordell Yee)在《世界地图学史》中的表述,中国的地图历来一种潜意识上对内部权力文化和行政管理的关注。
在国门被轰开后的第二年(1841),被流放伊犁的“看世界第一人”林则徐撰写了《四洲志》。林的好友魏源受此鼓舞,两年后写出了《海国图志》,后续又有徐继畬的《瀛环志略》。
这三本书都载入了丰富的国外历史、地理插图。用魏源的话说,目的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徐继畬的《瀛环志略》则显现出这批先行者的“矛盾心态”。
官居福建总督的徐与欧洲人合作,编入了大量欧洲的地图,将中国“放回远东”,并盛赞西方地图资料的准确。他认为,西方人用航行游遍了大洋,他们的地图才是可靠的。但他又同时公开称,“所有事物源于中国”,并继续说夷人像“狗和羊”。在此后挽留帝国余曦的洋务运动中,朝廷设立了专门引进的西文历史地理材料的翻译局。
类似的“传播”影响了部分国人。其中一个叫梁启超的考生,在试后从京城经上海返乡途中,买了一本《瀛环志略》,这才知道世界有五大洲。
此后颇具代表意义的一张“地图”(实际是漫画)是1898年绘制的《时局图》:中国的国土上站满了飞禽猛兽。熊代表沙皇俄国,虎代表英国,肠代表德国,青蛙代表法国,鹰代表美国,太阳代表日本。(注:肠是否代表德国在学界有争议。)
1903年,光绪皇帝按未被瓜分的疆域出版了《皇朝壹统图》。同年,一个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口号的革命帮会自行付印了一款名为《中华民国直省舆地图》,其中只画入了汉人常居的18个省。从这个名叫“兴中会”的组织中,走出了孙中山和民族主义的中国革命。
阿诺德·汤因比的妙语或在此恰如其分:“没有挑战,就不会产生一个文明创造性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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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衣鹏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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