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至1911年的"东北大鼠疫"(组图)
2008年11月18日 10:33北京日报 】 【打印

在孙姚两位医生的带领下,伍连德和助手来到一间幽暗肮脏的小屋。日本女人穿着一件简陋的和服躺在榻榻米上。经过简单的消毒和防护措施,解剖开始了。伍连德用刀片划开了死者的胸膛,取出肋骨,用注射器抽出死者心脏、肺脏和脾脏的血液,并把它们放在载玻片上,以备回去化验。然后,他们将尸体小心地缝好,穿上衣服,安放在政府提供的棺材中。解剖的全过程严格保密,甚至连死者的家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伍连德事后回忆,这大概是东北乃至全中国境内第一次尸体解剖。在中国人的观念中,解剖尸体无疑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一旦被当地百姓知道,必将引起人们的恐慌和愤怒。而且,中国的法律也不允许解剖。直到三年以后的1913年11月22日,尸体解剖才被官方许可。可以想见,伍连德当时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经过化验,伍连德在死者的血样中发现了鼠疫杆菌。可以确定,流行在傅家甸的恶疾正是鼠疫。但这种疾病是通过飞沫传播的,与鼠疫公认的传播方式相矛盾。这又怎么解释呢?这时,伍连德大胆地提出,在傅家甸流行的鼠疫不同以往,它是可以通过飞沫传播的肺鼠疫。也就是说,无需通过老鼠,肺鼠疫就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一开始,伍连德的理论并没有被同行接受。就在他到达哈尔滨之前,日本南满铁路已派一名日本医生前来调查病因。这名日本医生受教于鼠疫杆菌的发现者——著名学者北里柴三郎。对于老师的理论,他深信不疑。一到哈尔滨,他就立即雇人捉老鼠,以期在老鼠身上发现鼠疫杆菌。可是,一连解剖了几百只老鼠,他始终没有在老鼠身上发现鼠疫杆菌。

当伍连德向他介绍自己肺鼠疫的结论后,这位北里的高足强烈反对。在他看来,所谓肺鼠疫云云,简直如痴人说梦。从他眼中,伍连德读出了一个强国对于弱国的蔑视。

此后,当他拜访各国领事时,同样遭遇到这种蔑视。列强们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中国人能够控制住疫情。他们更热心政治,对于伍连德肺鼠疫的理论,甚至没人愿意听完。

此时,1910年在死亡的阴影下过去了。能否在新的一年战胜这可怕的瘟疫,伍连德毫无把握。

法国医生公然挑战伍连德总指挥的权威……

24000人口的傅家甸,情况已糟到极点。铁道那边的俄国人居住区又如何呢?新年第一天,伍连德决定去哈尔滨俄国铁路医院探访一下。

主管俄国铁路医院的医生哈夫肯可谓家学渊源,他的叔父曾主持过印度孟买的鼠疫防治工作,并研制出一种能够预防鼠疫的疫苗。这位年轻的俄国医生深得乃叔真传。比日本医生强的是,哈夫肯承认在哈尔滨流行的是鼠疫,但他也不认可伍连德肺鼠疫的理论。在他看来,控制疫情的唯一途径是灭鼠。

伍连德发现,在哈夫肯的这种思想指导下,俄国铁路医院竟毫无隔离措施。在没有丝毫思想准备,也没有进行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伍连德已不知不觉地随哈夫肯走进了鼠疫病房。此时,病房里躺着8个鼠疫病人,房门大开,医护人员随意出入,甚至没人戴口罩。哈夫肯看到伍连德大惊失色的样子,感到十分可笑,在他眼里这个中国人简直胆小如

为了不让俄国人小看,伍连德最终没有要求戴口罩。他在为病人们检查身体时,尽量把头抬得很高,避免接触到他们的呼吸。自从深入疫区以来,伍连德第一次感到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在《自传》中,他这样描绘当时的情景:

“在这病室里的十几分钟,实在感到慌张;俟工作完毕后,方透了一口气。哈医生见到这种情形,觉得好笑;他认为他们已注射他的叔父所制的防疫针,足够安全,不需要其他的预防工具了。”

面对哈夫肯的乐观,伍连德束手无策。几天的经历使他明白,他这个东三省防疫总指挥只能负责傅家甸的防疫事宜,俄人居住区他是不可能染指的。看来希冀于俄国人的协助,也是不可能的了。

每天十余人死亡,数十人感染,与病人和死者密切接触过的人更无法计数。死者的住所需要消毒,染病者需要治疗,疑似病人和死者家属需要隔离……面对如此庞杂的防疫工作,伍连德可以支配的医务工作者,算上他自己只有四人。没有人,再科学的防疫措施也无从落实。伍连德现在最需要的是增援。

此时,北京方面也收到了东北各地发来的疫情报告,鼠疫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规模蔓延着。北京、天津、上海……关内许多地方相继出现了病例。朝廷开始在全国征集医生和看护前往东北。令人欣慰的是,面对如此恶疾,报名支援东北的中外医生和医学院的学生十分踊跃。一天后,伍连德就迎来了第一位志愿者——法国医生迈斯尼。

迈斯尼来华多年,曾是一名军队外科医生,时任天津北洋医学院教授,跟伍连德是老相识了。迈斯尼的到来令伍连德十分高兴。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发生在哈尔滨的疫情告诉迈斯尼,并征询他的看法。但当他介绍完疫情,以及自己肺鼠疫的结论后,他发现这位老朋友的情绪不太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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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加佳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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