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凯达的时候,工厂周围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可供消遣的玩意。翁纯贤偷偷跑到中专班去读书,那时候想读书了,因为看到很多人到蛇口培训中心学习出来后,都能当上单位的领导。在朋友的介绍下,她到了一家成立不久的南玻公司,待遇和以前差不多,关键是这里不用加班,而且这边很支持读书,“只要跟你工作有相关的,就可以去读,公司报销70%,所以,过来之后就去暨南大学的会计班读书了。”
1989年,在南玻的试用期结束后,公司准备录用她,但同时也告知一个规定:女员工刚进公司三年内不能生小孩。当时刚结婚两年的翁纯贤坚决反对这个规定,又回到了凯达。一个月后,她怀孕了。
第二年,儿子出生。按照当时的规定,翁纯贤有56天的产假。休完假回工厂的第一天,同事告诉她,国家出台了新政策,现在的产假是90天。她便直接回家,继续休假。再次回到工厂的时候,工厂领导有意见,认为她应该按照刚刚休假时的政策,56天后就回来上班,所以不给她发休假的底薪,她便把工厂告上法庭——这在当时是个大新闻,某种程度上,也是打工族权利意识觉醒的开始。
“当时蛇口有个职工俱乐部,有时会给打工妹放电影,有一次放电影之前,就有通告说,凯达公司的翁纯贤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大家要向她学习。南玻的人知道后,就说你既然跟凯达的人闹事了,就过来吧。”翁纯贤说。
这里已经不是大工地了
现在的翁纯贤依然渴望读书,喜欢考试。到了南玻集团后,正是一次内部招聘销售人员的考试,让她开始改行的。“ 我们这里是一个男工企业,女员工本来就不多,那次考试就我一个女孩子去了,结果竟然考了第一名。”她便从统计改为做销售业务。当时能生产外墙玻璃的国内只有两家,南玻是其中之一。那是供不应求的时代,很多装修公司都得来求她们供货。近 10年过去,现在的翁纯贤已经是区域销售经理,不过,压力已是今非昔比。
“前两年,感觉自己很累,很多竞争对手,就想要不给自己换一个工作,但换什么,会计吗?我一直都有会计证,虽然没有从事会计行业,但每两年都会去学习考试。但换一行,又那么生疏,隔行如隔山,还是算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
坚持的结果是,翁纯贤和深圳一样经历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同为经济特区的翁纯贤的家乡汕头,却经历了另外的发展轨迹,如同她现在回家再遇到当年的高中同学,彼此的生命轨迹都向不同的方向奔去。大部分人已经下岗,在家里过着惨淡的日子,当年那些一起来到凯达又回去的同事,大多数也不尽如人意,而这些人当时回去的原因,主要是1980年代中期的汕头有一条特殊的发家致富之路:卖批文。“很多回去卖批文的,钻政策的漏洞,赚得很多,我宿舍里五个人就我一个留下来,但她们现在都不如我了,都没有真正的发展,没发展,过了政策的时期就不好了。”
后来,这些人想再到深圳来,却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工地了,“大学生到处都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很难找到什么工作”。翁纯贤的哥哥也在此行列。“当时他在家乡教书,她叫他出来,一方面当时是预备党员,想着再过一年就可以成党员了,一方面母亲身体不好,想在家里照顾母亲,就没出来了。现在,他在老家当个校长,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如深圳的一个普通老师的收入,但现在想再过来,已经很难,”翁纯贤说“1982年前后,想来深圳当老师是很容易的,只要是个大学生,绝对能找一个好单位。”
时代不同了,也回不去了。
编辑:
梁昌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