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表演工作坊的相声剧《这一夜，谁来说相声》中，有一个调侃官场语言的段子——“语言的艺术”。一位经过严格训练的官员面对记者，会这样说：“这个问题大家都非常的关切，本人，也非常的关切……我们已经联络，会同了所有的专家、学者，一定要研究，拟定出一个非常妥善、合适的办法跟措施，相信大家都会得到一个非常圆满而完美的结果跟结局……”。相信这种好像什么都说了，仔细回味又什么都没说的话大家都熟悉；水平更高一点的是，不论面对什么问题都是“啊，啊……这个……嗯……哦……”，走了；而最高境界是这句：“这个……我想……大家辛苦了！”
这些场景大家都不陌生。当我们已经习惯这种“语言艺术”时，一旦某些人在某些情况下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这句话就像孩子喊的“皇帝没穿衣服”一样，必然引起一片哗然。而这哗然背后，暴露了两种话语体系之间既明显而又不易被人感知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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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第一弹：“政府”还是“百姓”，记者为谁说话的责难
语录：“你是替党说话还是替百姓说话？”——郑州市城市规划局副局长逯军
场景：2009年6月，河南郑州须水镇西岗村原本被划拨为建设经济适用房的土地上，被开发商建了12幢连体别墅和两幢楼中楼。在郑州市规划局信访接待日这天，记者来到主管信访工作的副局长逯军的办公室。当记者要求他对于他们的信访处理意见进行解释时，这位副局长却向记者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详细]
点评：谁说基层官员讲话总爱不着边际，这里明明一语中的。
语录：“我是不是拉屎也要告诉你啊？臭不臭也要告诉你？”——广州某官员
场景：2009年10月，广州媒体采访广州天河交警大队就封闭部分行车道是否应该征询市民意见的时候，新光快速有限公司某部门经理回答道。[详细]
点评：逐臭是媒体本能，不臭真不给力。
语录：“你哪个单位的？”——国家跳水队领队周继红反问记者
场景：2009年10月，十一届全运会赛前，网上“预测”了本届赛事跳水比赛所有金牌并全部应验。当记者就此采访游泳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国家跳水队领队周继红时，她先后两次如是反问记者。[详细]
点评：“你是哪个单位的？”最直指要害的问题。
语录：“政府的事儿你掺和啥呀，你应该向着政府说话”——吉林梨树镇政府工作人员
场景：2009年11月30日，吉林梨树镇政府在拖欠承包商工程款的情况下，和警察剪断了承包商设置的门锁，强行入驻对方承建的新办公楼。记者采访时，遭警察粗暴阻挠，一名工作人员称，“这事你应该向着政府说话”，镇领导不接受采访是因为心情不好。
点评：如果政府的事儿媒体就不能掺和，那要媒体干什么？
综评：所有“实话”都源于一点考虑：媒体应永远和政府站在一起。可怕的是，有官员认为本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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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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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第二弹：“鱼肉”还是“刁民”，一切尽在掌握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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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录：“我的位子很稳，不用你操心！”——日照市东港区卫生局局长丁明真
场景：2009年11月，山东日照一老人去东港区卫生局讨要本应属于他的养老钱，卫生局长丁明真上来就一顿猛呛：你不是很厉害吗，都去法院了。老人回应：是你们逼的。没想到丁局长当即破口大骂：放屁，我们没有逼你。老人问：你怎么骂人？丁局长说：你就是放屁。老人说：你这么骂人，你能坐好你的局长位子吗？丁局长说：我的位子很稳，不用你操心！[详细]
点评：确实不用老人操心，也操心不了。
语录：“你们记者应该报道老百姓是如何刁难和敲诈政府！”——长春拆迁官员
场景：2010年11月，四川在线记者在采访长春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光辉村水田队村民庞海宾家被强拆事件时，高新区拆迁办调研员（原土地局副局长）王洪义说道。[详细]
点评：这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真的有“老百姓敲诈政府”的指控，河南临颍县5位农民便因涉嫌“敲诈勒索”政府被逮捕。[详细]
语录：“准备抓两个网民，公开审理一下” ——湖北南漳县委宣传部长
场景：2009年6月23日下午，南漳县委组织部召开了一个网络问题吹风会。会议决定：第一，投入20万元成立南漳新闻中心，以应对近几个月南漳出现的网上负面新闻。第二，吹风“准备抓两个网民，公开审理一下，对别有用心的网民起到一个震慑作用。”[详细]
点评：当网民偶尔能给官员造成麻烦时，官员的应对之道是：“使民战栗”。
语录：“（超生者）是砧板上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温州某官员
场景：2010年4月，温州一位女超生者询问为何罚款，戴副局长如此回应。[详细]
点评：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种无所忌惮？
综评：在这些口出狂言的官员眼中，老百姓真是不值一提的。因为管你是“鱼肉”还是“刁民”，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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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第三弹：权力无所不能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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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录：“和政府作对就是恶！”——重庆江津区区委书记王银峰
场景：2010年10月，重庆市江津区委书记王银峰以“影响政府办公楼的风水”为由，要求当地一个合法楼盘“水映康城”项目停建。根据第一财经掌握的录音，录音中涉事官员竟称：“你知道重庆为什么打击黑恶势力不？你知道什么叫恶不？跟政府作对就是恶！”[详细]
点评：“和政府作对就是恶”，本质是权力是判断“善恶”的唯一标准。
语录：“没有强拆就没有新中国。”——江西宜黄官员
场景：12日下午5时40分，一个网名“慧昌”的网友在网上建立了新博客，并发布博文《透视江西宜黄强拆自焚事件》。而这篇文章在上午11时33分就已被媒体以“宜黄一官员投书本网”为题全文刊登。此后该网友在微博将文章要点分段发出，该微博对其进行实名认证，认证信息写着：宜黄官员。[详细]
点评：宜黄官员没有弄明白的是：你的“新中国”未必是老百姓要的新中国。
语录：“在中国，你说不拆，肯定把你拆了。”——天津市宁河县教育局党委书记
场景：2009年11月，天津市宁河县一名小学老师因 拒绝拆迁自家楼房被停课，县教育局党委书记在做其工作时称：“在中国，你说不拆，肯定把你拆了。我就这一句话，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全世界牛逼。”[详细]
点评：我是流氓我怕谁？
综评：在这些说“实话”的官员眼中，政府永远都是有理的、正确的、无所不能的。因为他们手中握着的是权力，而这权力是无所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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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实话实说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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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录：“我们做干部是为什么？不就是为钱吗？”——原浙江省义乌市廿三里街道活鱼塘村支书
场景：2004年村里修路之时，金新华与承包人杨某合谋，擅自将工程造价由每平方米50余元提高到70.25元，虚报工程款48000元，和村会计徐跃前私自平分。虚报前，徐跃前出于担心提出这笔钱不该拿。金新华勃然大怒，便这样反问徐跃前。[详细]
点评：这不仅是一种行为，更像一种信仰。
语录：“经济越发达水越黑”——海口市水务局副局长符传君
场景：2009年7月，海口市水务局副局长符传君在其回答海南新闻频道记者“海口污水问题为何长年未解决？”的采访时，抛出“雷”人之语：经济越发达的地区，水越黑。[详细]
点评：局长只关心经济发达不发达。
语录：“法院是习惯性这么做的”——法院院长田玉斌
场景：6月中旬，枣阳市5位公民被拘，其中马耀军被拘15天的理由是，“非法用摄像机录制法院的执行活动”。马耀军去当地法院找院长理论，却被告知“我可以摄你，你不能摄我”。枣阳市人民法院院长田玉斌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目前虽然还没有规定说非法用录像机拍摄法院执法活动可以拘留，但“法院是习惯性这么做的”。[详细]
点评：原来法院一直按习惯办事。
语录：“这个事我不好再说太细”——天津市政公路管理局规费处副处长刘博
场景：2009年1月，央视《焦点访谈》记者追问天津市政公路管理局规费处副处长刘博，这笔五年来与养路费捆绑收取的贷款道路建设通行费其款项的具体去处时，该处长并未正面回应，却称“因为这个事我不好再说太细！”[详细]
点评：“这个事不好再说太细”，却能细细体味。它从反面验证了那句“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
语录：“我只为领导服务！”——四川某交警
场景：2010年12月，四川双流县一交警在执勤时为了保证领导车能顺利通过，要求其他车辆快速离开，他在与司机的辩论中说：“我只为领导服务”。[详细]
点评：与十六年前“让领导先走”的逻辑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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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语Conclus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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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实话”不过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规则决定了“公开的秘密还是秘密”。谁破坏了规则，谁注定成为规则的牺牲品。但规则本身依旧岿然不动。当规则限制一切的时候，你就是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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