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中评第357期

既然张恒已经说了我一上班就去找“金蛋儿”的新闻，那我就接着说几句吧。今天没有后续了，正如《新京报》报道中一名本地黑摩的司机说的：“他比我们还富，都成暴发户了，你们（媒体）差不多就行了。”可我为什么这么关注呢？一是照片的触动，而且金蛋儿长得挺像我儿子的；二是我认为这件事反应了外地底层人在大城市的生活状态，兹事体大；三是程传六这个人很复杂，之所以说“复杂”，原因在于他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是一个“陌生人”。

所谓“陌生人”，意思是指我们不了解他的行为逻辑、思维模式，而且我们的道德观念不适合他。绕远一点，这几天《新京报》和《京华时报》的报道很有意思：《新京报》基本上是站在同情程传六的角度报道，而《京华时报》则更倾向于揭示弱者后面的丑陋，有点对着干的意思。实际上我认为新京和京华的报道都没什么错，他们只是报道了真相其中一个侧面，拼起来才会离全貌更近。昨天我说了好几遍“现实永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这是我之前做新闻纪录片领导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话），因为如果我们抱着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不管是“弱者-同情”模式，还是“骗子-可恶”模式）进入新闻事件，都会丢掉太多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这是一种多么简单粗陋的看世界的眼光！一会儿感动得涕泪横流，一会儿愤怒得面红耳赤，媒体怎么说就怎么反应，实际上并不了解“有一种生活就是那样的”；而只有在了解“有一种生活就是那样的”之后，才会拥有平静的悲悯。

再说回程传六，他让我想起来两年前的肖志军（“孕妇之死”事件），当时我曾写到“隔膜如此可怕，让表达善意也成为不可能”，我认为酿成悲剧的主因不是签字制度，而是社会隔膜——“他不相信别人说的话，别人也听不懂他说的话，这就是发生在那生死攸关的三个小时的全部。”后来我还写了一篇《“孕妇之死”背后的社会分化》，里面同样引用了鲍曼的两个概念：流浪者与旅游者。“旅游者流动是因为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数有趣的东西，而流浪者流动是为了生存而别无选择。”“这两个群体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弊端、对医治弊端的方法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认识。“文明世界”的法律、道德，在另外一个世界是失效的。”

我之前评肖志军的话，完全可以照搬到程传六身上：他们都是底层人因为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才为人所知，而“文明世界”的人在他们面前都手足无措。你看，现在我们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同情程传六了，即使想帮他，也不知道怎样帮他才是最有效的。所以，先别急着评价他，根本不在一个对话体系之内，而想要跟他对话，就必须对他做更深入的了解。也许有人会像那位本地黑摩的司机一样，认为这种小事值得大动干戈吗，媒体“差不多就行了”，但在我看来，这么大一个群体，一直被媒体视线之外（你去报刊亭看一下就知道，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占据的媒体版面就越多），现在好不容易因为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件暴露出来，难道不应该以此为契机好好报道一次吗？

所以我上上期评中评会说“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社会新闻，而是一条大新闻”。而这些天媒体热炒的“恐归族”，我反而觉得没啥意思，昨天做了一期自由谈，大致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说“恐归族”是伪命题，只是觉得这和往年相比没有新东西。至于我个人，对“恐归”的人毫不同情，他们内心太羸弱了，我曾经穷得一塌糊涂，也曾经三十岁还没结婚，我怎么不觉得回家过年是件“恐怖”的事情？

今天还值得关注是李庄案二审宣判，目前只有华龙网的报道，大家多找找吧，据我所知，好玩着呢。（下午两点）更新一篇报道，北京晚报的：李庄当庭大曝“诉辩交易” 表示二审认罪有假

另外乌克兰大选也值得看看，我们下午将做一期自由谈，当然，还是站在讴歌民主一边，呵呵。

这几天的评中评写被拴男童的新闻写得太多了，理由前面已经说过，不过，该说的似乎也说得差不多了，我相信媒体也不会再继续跟踪报道，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祝他们好运。

凤凰网评论编辑：彭远文

上期评中评：谁有权利决定一个孩子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