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外交也讲爱国主义 音乐会看乐单就是“汉奸”
2009年09月07日 08:59书摘 】 【打印共有评论0

郭嵩焘被任命为出使大臣的消息传来,他的亲朋好友都认为此行凶多吉少,为他担忧,更为他出洋“有辱名节”深感惋惜。认为中国派使出去“徒重辱国而已,虽有智者无所施为”,郭“以生平之学行,为江海之乘雁,又可惜矣”。“郭侍郎文章学问,世之凤麟。此次出使,真为可惜。”更多的人甚至认为出洋即是“事鬼”,与汉奸一般,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有人编出一副对联骂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当时守旧氛围极浓的湖南士绅更是群情激愤,认为此行大丢湖南人的脸面,要开除他的省籍,甚至扬言要砸郭宅,而李鸿章却对他出洋表示鼓励、支持。为了表示“平衡”,清廷任命了坚决反对洋务运动的顽固派刘锡鸿(字云山)担任副使。

在强大压力下,郭嵩焘几次以告病推脱,但都未获准,终在1876年12月从上海登船赴英。行前,朝廷应总理衙门之奏请,诏命郭嵩焘将沿途所记日记等咨送总署。此正合郭氏之意,他早就想将自己所了解的西方富强之道介绍给国人,使国人从“天朝上国”、视异域文明为异端的迷梦中惊醒。经过几十天的海上航行,他于1877年1月下旬到达伦敦,立即将这几十天极为详细的日记题名为《使西纪行》寄回总署。在日记中,他不仅客观记述了所见所闻,而且对这些见闻作出了自己的评价。如见到一些港口每天上百艘轮船进进出出却秩序井然,他不禁叹道:“条理之繁密乃至如此”。

盛赞伦敦“街市灯如明星万点,车马滔滔,气成烟雾……宫室之美,无以复加”。从途经十数国的地理位置,风土民情,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到土耳其开始设立议会、制定宪法的改革,苏伊士运河巨大的挖河机器,“重商”对西方富强的作用……全都作了介绍,尽可能让国人对世界有更多的了解,摆脱夜郎自大的状态。但总理衙门刚将此书刊行,立即引来朝野顽固守旧者一浪高过一浪的口诛笔伐,一时间群情汹汹,有人痛斥他对外国“极意夸饰,大率谓其法度严明,仁义兼至,富强未艾,寰海归心……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诚不知是何肺肝,而为之刻者又何心也。”“殆已中洋毒,无可采者。”有人以郭嵩焘“有二心于英国,欲中国臣事之”为理由提出弹劾他,有人上奏,认为应将郭嵩焘撤职调回:“今民间阅《使西纪行》者既无不以为悖,而郭嵩焘犹俨然持节于外”,“愚民不测机权,将谓如郭嵩焘者将蒙大用,则人心之患直恐有无从维持者。”由于找不到合适人选,清廷未能将他召回,但下令将此书毁版,禁其流传。

但在朝野的一片反对声中,李鸿章却对郭嵩焘的《使西纪行》表示支持。郭嵩焘出洋后,李鸿章与他密切通信。在1877年5月9日给郭嵩焘的信中,李鸿章说从总理衙门得到他的“行海日记”后自己“循览再四”,赞扬其“议论事实,多未经人道者,如置身红海、欧洲间,一拓眼界也”。在1877年7月11日的信中,他更鼓励说:“西洋政教规模,弟虽未至其地,留心咨访考究几二十年,亦略闻梗概”,但二十年来自己仍冲破重重阻力、克服种种困难兴办洋务,因此更感郭的“崇论闳议,洵足启发愚蒙”。在给他人的信中,李鸿章为郭甚抱不平:“筠仙虽有呆气,而洋务确有见地,不谓丛谤如此之甚,若达官贵人皆引为鉴戒,中土必无振兴之期,日后更无自存之法,可为寒心。”

李鸿章的支持,对面临巨大压力的郭嵩焘当然是莫大的鼓励。但在驻英大使内,郭嵩焘还面临着与自己的副手刘锡鸿愈演愈烈的“窝里斗”。刘得到清政府中一些大员的支持,暗中监视郭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就不断向清政府打郭嵩焘的“小报告”,列出种种“罪状”。清政府担心内斗会影响外事工作,于1877年4月改派刘锡鸿为驻德公使。刘与郭同为公使,使刘气焰更高,对郭的攻击更加猛烈,甚至达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程度。如有次参观炮台中天气骤变,陪同的一位英国人将自己的大衣披在郭嵩焘身上。刘锡鸿认为“即令冻死,亦不当披”。

当巴西国王访英时郭嵩焘应邀参加巴西使馆举行的茶会,当巴西国王入场时,郭嵩焘随大家一同起立。这本是最起码的礼节礼貌,但刘锡鸿却将其说成是大失国体之举,因为“堂堂天朝,何至为小国国主致敬”!中国使馆人员参加英国女王在白金汉宫举行的音乐会时,郭嵩焘曾翻阅音乐单,刘也认为这是效仿洋人所为,大不应该。认为这都是“汉奸”行为。更严重的罪状是说郭嵩焘向英国人诋毁朝政,向英国人妥协等等。由于朝中有人支持,刘更是接连上奏朝廷,发函总署及南北洋大臣,诬陷郭嵩焘。对刘的陷害,郭嵩焘当然倍感愤怒,竭力为自己辩诬,退意渐浓,多次上奏要求调回国内。

对郭刘之争,李鸿章当然支持郭嵩焘。1877年11月初,李鸿章致书郭嵩焘,密告朝廷将以李凤苞取代刘锡鸿出任驻德公使,要郭不要称病乞退,同时劝郭千万不要公开与刘决裂,让外人见笑。由于清政府外派大臣事宜渐次开展,一时人才奇缺,于1878年2月底任命郭嵩焘兼任出使法国钦差大臣。然而,刘锡鸿等人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于5月6日列举郭嵩焘十大罪状,洋洋数千言,大到造谣说郭嵩焘总“向英人诋毁时政,谓中国将作印度,或被吞并于英俄”,小到郭嵩焘不用茶水而改用银盘盛糖酪款洋人、想学外语等等全都是罪过。其用心之刻毒、言辞之激烈严峻,超过以往。

这些“罪状”,总理衙门无法核查,不能全信,又不敢不信,左右为难;同时,面对驻外使臣间势同水火的矛盾,总理衙门也感到难以调和处理,几次征求李鸿章的意见。李鸿章当然是为郭嵩焘辩护,在这封1878年6月20日给总理衙门的信中,他十分巧妙地为郭辩解。由于他与郭的关系、对郭的支持尽人皆知,所以他首先不直接为郭辩护,而是借到德国了解中国在德学习军事的“武弁”情况的船政留学生监督李凤苞之口来指责刘锡鸿。当然,他先要强调李凤苞人品可靠:“监督李凤苞素最谨饬”、往回禀报时从来是只报告留学生学习情况而“不及其他”,但有一次来函却报告说德国的报纸对刘锡鸿一直“颇有微词”,而刘也经常“托病不出”。他强调“语多含蓄,然亦略见一斑”。然后他再谈自己对郭、刘二人的看法:“平心而论,筠仙品学素优,而识议不免执滞,又多猜疑。云生志气非不要好,而性情暴戾,客气用事,历练太浅。其短长互见,谅在烛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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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雷颐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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