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代的马晓力
右二为马晓力
知青马晓力离开北京的时候,她的父亲马文瑞已经被打倒关在狱中,而母亲也被批斗押在厕所中,甚至都没有机会向他们道别,她就在一种被流放的心情中踏上了开往内蒙古的汽车。
这一天是1968年7月27日,上山下乡运动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一年。
她当时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虽然只有五年半,但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她的灵魂仍走不出那一片茫茫绿色。
她说,到内蒙草原中去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并且,这种幸运一直陪伴着她,直到永远。
初见“伟大的陶爱格情怀”
汽车向东乌旗道木德公社阿尔山宝力格大队开去,从呼和浩特到她插队的地点,大约有700多公里的路程。一路上,公路边上只要有蒙古包的地方,就有一两个牧民向他们挥舞着小旗。
终于到了大队,马晓力惊讶地看到,牧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打着喇嘛鼓,举着红旗,挥舞着红宝书,走了很远的路来迎接他们。由于在北京受歧视而长期压抑着的心情,现在在这里顿时一扫而空。
牧民们可不管知青们是什么出身,来到草原的知青都是牧民的孩子。马晓力说,就算一个在当时被批判的“四类分子”进了蒙古包,牧民们都会捧上一碗热乎乎的奶茶,看着你喝下去。
但是,真正让她心灵震撼,感受到牧民的纯善,是在半年后亲眼目睹的一次“对羔”中。那时,她正住在乌兰喇嘛家,帮他家里放羊。春天的一个早晨,马晓力听人说和她一起放羊的达力阿嘎(达力大姐)正在羊圈里对羔,一时好奇,也跑去看热闹了。
草原上风很大,风一呼呼地刮来,羊圈里昏天黑地满天都是羊粪子。但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蒙古族妇人,捧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静静地跪在母羊面前。
“陶爱格啊陶爱格,陶爱格啊陶爱格……”,达力阿嘎对着母羊,温柔地唱着,像是梦呓一般地哼着。她的声音悠长,婉转,一下子把马晓力的心攫住了。
达力阿嘎一只手捧着羔子,唱着歌,另只手先在羔子的身上轻轻抚摸着,再往母羊身上摸摸,如此来回重复着。
问了人,马晓力这才知道这就是对羔。母羊在下了小羔后是靠着闻味道来认自己孩子的,但人在接羔时会不小心把自己的味道串到小羔身上,母羊一闻没有熟悉的味道,把小羔顶在一边,就不管孩子了。也有这样的情况,母羊难产或是第一次生小羔,也有弃羔的情况出现。
这时就要对羔,在小羔与母羊身上轮流抚摸,就是要母羊熟悉小羔的味道。而那首“陶爱格”的歌,唱的则是,“认下你的儿女吧,给它口奶吃吧。”对羔的牧民们,往往可以从早晨唱到夜晚,最后母羊竟认了小羊,任小羊钻到自己身下吃奶。
用歌声来寻找母爱,这似乎是个天方夜谭。但马晓力说,这支只有一句歌词的歌在草原上已经流传了上千年,对母羊来说,只要一次对羔成功了,以后这只母羊再下羔就不会弃羔了。因此,每年春天的对羔对牧民来说是很重要的工作。
马晓力把这称做“伟大的陶爱格情怀”,牧民对牲畜尚且如此疼爱,何况对人。
返回北京后,与北京的朋友们聚会,大家让她唱一首歌,她把在草原中学会的“陶爱格”唱给大家听,结果她的这个节目是最受人赞叹的。她说,这是与生产生活最贴近的一首歌,唱起来自然动情。
自从这次对羔后,马晓力就与达力阿嘎渐渐熟识起来。达力阿嘎话不多,但心思细密,像一位母亲那样耐心地教会了马晓力接羔,剪羊毛。让马晓力记忆深刻的是达力阿嘎给她缝制的一双蒙古靴,这双靴子被细心地缝上了皮毡子,并被绣上了花纹。这双靴子在当时起码是达力阿嘎半个多月的收入。
对于很多在草原上插队的知青来说,他们在草原上找到了第二次母爱。马晓力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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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多国丽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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