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鸿昌:我的回京之路
2009年01月04日 14:47 】 【打印

夜 奔 红 石 崖

上岸后我们就随老乡去永和关,到了永和关老乡就四散走了,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向村里老乡打听离这最近的公社有多远,老乡讲离这最近的公社是红石崖公社,从永和关走也要走20里,我们坐在村边商量去公社还是在永和关找一个老乡家住,最后还是决定去红石崖公社,这样花销小一些而且比较安全,我们又问老乡怎么走,老乡讲从这里到公社只有一条路,但老乡叫我们最好不要这时候走,因为路不太好走,而且可能有狼,遇到了就可能有麻烦,因为我们已经在陕北生活一年了,陕北许多地方也有狼,但一般都是独狼,我们三个小伙子只要不慌不怕是完全可以对付一只狼,所以我们约定如果遇到狼谁也不能慌谁也不能先跑,约定好了我们就上路了,这时天也全黑下来了,我们大约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一个小村附近,我们还没有进村,村里的狗就叫了起来,不一会就从村里窜出五、六只狗,它们气势汹汹站成一排一齐向我们狂叫,每只狗眼都泛着蓝光,嘴里喷着火星十分吓人,我们一商量冲过去,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往回走根本不可能,于是我们三个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大棒子挥舞着,高喊着向狗群冲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狗一下被我们的阵式震住了,立刻让出一条路也不叫了,我们飞野似的冲了过去,虽然我们冲过去后那几只狗也叫了起来,但我们知道它们已经不敢追来了,穿过小村以后我们三个对视一下都发出会心的笑声,庆贺我们的胜利,大家的话也多了,一直紧张的气氛也松驰了下来,走过五、六里后我们发现路怎么越来越窄,而且原来在山脊上走,怎么走到山沟里了,因为从永和关走时老乡就讲这条路一直在山脊上走,走到山沟里肯定是走错了,我叫住他们俩说:“路我们肯定走错了”我这么一说他俩也有些慌,就问怎么办,我说:“没有别的办法往回走,肯定刚才我们走岔了路”我们又摸黑往回走,走了一里多路终于发现一个岔路口,我们又向另一个方向往前走,果然路越走越好,大约又走了四、五里路,终于发现前面有了光亮,我们三个都特别高兴,知道一定是公社到了,因为在这里如果是普通老乡家,家里的煤油灯都特别小,根本没有多大亮,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只有公社或大队部才会点大煤油灯,我们径直向灯光走去,走到窑洞前我们敲了敲门就推门进去了,进去一看才知道是一个小百货店,窑洞里面坐着几个老乡,老乡一见我们三个都一愣,其中一个站起来问我们是哪来的,我们急忙从书包里拿出大队介绍信,他看了我们的介绍信以后,就非常热情地对我们说:“这些天经常有陕北的北京娃从这里过,但是没有这么晚来的,你们胆够大的,这样吧给你们找个地方先休息吧”我们听到这心里别提多高兴,望着商店的东西我们商量买点什么吃,天庆讲:“买点糖吧”于是我们三个买了一斤糖,多少钱我现在忘记了,可是有一个动作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当售货员把一斤糖递过来时,我一把就抓起四、五块糖连皮都没有包就塞进嘴里,什么味也不知道,怎么咽下去也不知道,一生中就这么一次吃糖连皮都不包就吃,这件事虽然已过去了三十多年我还记忆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当时实在太饿了,因为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而且又受了那么多的惊吓,那个乡干部对旁边的一个老乡说:“你带着他们三个到你家住一夜,给你们多作点饭叫他们吃好” 我们随着这个老乡来到他们家,他家窑洞顶大的,地上堆着红署,坑上放着玉米棒,几乎没有什么下脚的地,老乡对我讲他快三十岁了,但是没有娶婆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三个人便一起帮助他生火和洗红署,他怕我们饿吃不饱,足足煮了半锅红署,吃过红署,我们很快就在玉米棒旁进入了梦乡。

很多年来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夜奔红石崖这一段路就是一个人一生经历的缩影,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很多风险,都会遇到岔路口,遇到风险和困难时就是需要象我们在村边遇到狗群阻拦时大吼一声冲过去一样,人就要有一点精神,一点胆实,一种一往直前的精神,才能闯过社会、自然环境对我们人生的阻拦,每一个人不可能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每一次都能作出正确的决择,错了怎么办不要瞒怨,不要沉不住气,不要心灰意冷,冷静思考,走回去,从新走。只要有一个正确的人生观,就一定会到达胜利的彼岸。

邂逅战友

第二天,我们又吃几块红署,老乡又给我们几块叫我们路上吃,我们临出门时特意要给老乡几块钱,老乡说什么也不要并讲这是队里派的不能要钱。

告别老乡,我们就顺着从红石崖公社到永和县城的大路上路了。今天的路要比昨天的路好走许多,大约大中午前后我们来到了山西省永和县城,永和县要比我们延川县强多了,马路很宽,商家也比较多,不像我们延川县城只有一个小饭馆,到县城后我们先找旅馆,去了几家,因为太贵我们都没住,最后找到一个大车店似的旅馆,开始他们和我们要每人每天两毛钱,我们对他们讲我们是知青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可能因为这家旅馆也没有什么生意,最后答应我们每人每天一毛5分钱,谈好了价钱,我们把行李放到旅馆后,就上街吃饭去了。

我们三个人在一个小饭馆吃了一顿比较丰盛的午餐,并且喝了些酒,“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就回到“大车店”拉上被子倒头便睡,刚睡了二、三个钟头,我们的被子被人一下拉下来了,我们三人“噔”的一下坐起来,才发现被子被一个小老头拉走了,我们问为什么拉我们的被子,他头也不抬一边收拾着被子一边说:“盖一个被子每人交5毛钱,你们一个人才交1毛5,只能睡光板炕,什么盖的也没有”我们一听心说“算了吧,不盖就不盖还是省着点吧”于是说:“你把被子拿走吧我们没有钱盖”小老头就把被子拿走了。

被子拿走了,这个觉也睡不成了,于是我们三个一边烧火一边聊天,时间不长炕也热了,我们三个人就在光板炕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睡到夜里大约二、三点钟时,忽然天庆叫我并说:“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有人”我一听也机灵精神了,这时张忠也醒了,只听屋外边有“扑通扑通”的声,好像有人跳墙,不一会我们屋里就进来七、八个北京知青,原来刚才的声音是他们七、八个人发出的,我们三个还没有和他们搭话,那个小老头就推门进来了,脸色阴沉沉的大声嚷嚷:“你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那几个知青讲:“我们是跳墙进来的怎么样,老头气哼哼地说;“跳墙进来的,那有门为什么不从门进来”那几个知青讲:“我们找不到门”小老头一看十几个知青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就讲:“你们也和他们三个人一样每人交一毛5”那几个知青讲:“都后半夜了,五、六点钟我们就走也给你一毛5,没门”小老头没词了只好说:“那你们几个每人也要交5分钱,”那几个知青也不耐烦了地说:“行、行、行,待会走时给你吧”小老头只好气悻悻地走了。

小老头一走,我们十一个知青就聊开了,原来他们也是北京西城的知青,在我们延川县南边的延长县插队,他们是今天过的黄河,过了黄河后没有在红石崖过夜,一直走到永和县城,大家认识后都十分高兴,也不睡了,一直聊到5点多,为了省这4毛钱,他们八个人和我约定在长途汽车站见面后又跳墙走了,他们八个人走后我们三个也上路了,不一会我们就发现那个小老头急火火地从后面追上来了,他见我们就问:“那八个北京娃哪去了”我们讲我们不知道,小老头也不和我们多说继续向长途汽车站跑去。

我们一进长途汽车站就发现那个小老头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找那八个知青,一边找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嘟囔着,这时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出来问小老头找什么人,小老头把情况大概一说,那人一听也乐了对小老头讲:“算了别找了一共就四毛钱,这些北京娃能到我们这里来就不容易了,他们这样也是没有办法”旁边有几个人也这么讲,小老头感到再找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便气悻悻地走了。

小老头一走,那八个知青不知从哪儿站了出来,我们十一个人又合为了一体,大家一合计从永和到临汾(因为到临汾就可以坐火车了),要五块四,而从永和到隰县只要一块四,于是决定就买一块四的票先上车再说,在这里所谓的长途汽车就是解放牌大卡车,只不过车帮要高一些,车后加一个能上下的铁梯子。长途汽车上连同我们十一个知青车里估计共有四十个人,车开到隰县后,长途车站的人上车来查票,当然很快就把我们十一个知青查了出来,我们仗着人多就是不下车补票,车站的人说我们不下来车就不能走,我们的行动遭到车上其他人的指责,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我们也不好意思只好下车补了票,补完票我们又上了车,这时车站里出来一个小头目说:“车先别走”要把我们十一个知青轰下来,非要处置我们这时我们也急了,并和那人嚷了起来,这时其它旅客又都站在我们一边,那个人也没词了。

下午三点多钟,汽车到达了临汾市,我们三个人又和那八个知青分了手,我们直奔临汾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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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毛鸿昌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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