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正:菁菁胶林莽 悠悠知青魂
2009年05月11日 16:30凤凰网 】 【打印已有评论0

猪佬逸事

在海南战天斗地的岁月里,广大知青固然有不堪回首的经历,有哀叹青春蹉跎的苦闷,但也不乏在在生活趣事。许多悠悠往事,当时苦涩万分,如今追忆起来,却令人忍俊不禁,回味无穷。

猪佬——和我们同住一个茅草房的兄弟,原是广州水上居民子女。因其长得虎背熊腰,饭量奇大,外表憨厚木呐的,人人都叫他猪佬。他也无所谓,只要能吃饱就行。久而久之,连正名也忘记了。

猪佬有句口头禅:“……惨咯”。不管大事小事,开口就是“惨咯”。不明就里的人开初还以为他好惨,听得多了,才知是他的一句概叹而已。等于北方人说“俺的娘”差不多,并非见人就认娘。

猪佬的逸事就在这口头禅中展开。

逸事一:抓蚊子

人说海南“三只蚊子一盘菜”这话一点不假。那高脚花斑的大黑蚊子只要叮上人是拽都不掉的,非吃个肚子鼓胀后尾滴血不可。所以不管开荒再苦再累,晚上蚊帐总是要挂的。

一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我们睡意正酣。猛听得猪佬大叫一声“惨咯”,吓得我们跳起来。原来这老先生蚊帐里飞进几只蚊子,他半夜爬起来,又没钱买手电筒,只好点起煤油灯在蚊帐里追逐恶蚊。没成想靠得太近,火苗“呼”地一下子把蚊帐烧了个大洞。他不禁惊呼起来,扰了我们的好梦。气得我们爬起床把他一顿好揍,(当然是闹着玩的揍),直到他答应替我们洗三天衣服才罢休。

蚊帐破了总得补呀。我们这帮大小子别说针线,就是给个锥子也不会扎。别看猪佬憨,他可山人自有妙计。次日,他跑去找卫生员,说屁股长了个疮,要棉纱胶布。卫生员说:“我看看长哪里?帮你拔拔脓”。猪佬忙不迭地捂住屁股说:“大姑娘哪有看人家屁股的?等你过了门再看吧。”卫生员气得直跺脚,红着脸骂一声“死猪佬”,乖乖的拿了棉纱胶布给他。猪佬把棉纱粘在蚊帐破洞上,口里唱着粤曲“三娘教子”,脸上闪出狡鲒的微笑。

逸事二:过年杀鸭

过年了,连队为了改善生活,去附近农村组织了一批淘汰鸭回来,我们几个分了一只。所谓淘汰鸭,就是下了一年蛋再也没蛋下的老母鸭,这种鸭皮厚肉韧,煮不够火候连牙都蹦掉,但价钱也相对便宜。管它呢,总算是肉呀。赶快烧水磨刀杀鸭吧。可问题来了,该怎样杀呢?我们这些城里孩子吃了十几年肉,杀牲可是头一遭。想来想去,这样光荣又艰巨的任务自然又摊在猪佬头上。他二话不说,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猪佬杀鸭就是灵”拿起刀对着老鸭的脖子抹了一刀,连血扔在木桶里,盖上锅盖,就去烧水准备退鸭毛了。

我们都美孜孜地等着喷香的鸭肉端上桌。没成想木桶“哐当”一声,锅盖直飞,紧接着老鸭蹦跳出来,扑腾扑腾飞出门去。猪佬大叫“惨咯”,第一个跳将出去,我们也跟着大呼小叫往外扑。直追得鸭血斑斑、满身尘土还抓不住。把连队一众老小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还是老工人伸出援手,帮我们抓住老鸭,才总算过了个“有肉之年”。多年后,这“煮熟的鸭子会飞”的故事还被老工人作为饭后的谈资而津津乐道。

逸事三:骑牛牛

我因为腿受了伤,有段时间被指导员照顾去放牛。每天牵着大小七条牛在山坡上溜达。有时骑在牛背上吹吹笛子,偶尔牛跑进老百姓的甘蔗林,还可以借赶牛之机拗一根甘蔗吃,快活得很。因此同学们都很羡慕我这份美差,收工后有事没事总爱来找我。

这一天,我正在老牛背上悠然自得呢,猪佬和小李子又跑来找我玩。他们看见我骑在牛背上,也急不及待地要爬上来。可老牛认生,左一摇右一摆的就是不让他们上。气得他们跺脚直骂,抬腿就踢。这老牛的皮厚哇,踢它也不疼,反而弄痛了自己。还是小李子灵活,拽住牛角用力一蹬爬了上去。猪佬一见急了,拉住牛尾巴也要蹬上,谁知老牛提尾巴是要拉屎的,只听“扑哧”一声,一团热乎乎、粘稠稠、臭烘烘的牛粪老实不客气的喷了猪佬一脸花。猪佬大呼“惨咯”,滚倒在山野上。笑得我和小李子也从牛背上滚下来,肠子打结了好几天。

逸事四:搭顺风车

从我们连队到附近的屯昌县藤寨公社“趁圩”少说也有十来里。难得有一天休息,我们就会三五成群的去趁圩采购一些生活必须品。当时别说没公交车,就是自行车也是奢侈物,谁家有一辆自行车就象大富翁似的人人仰慕,轻易是不肯外借的。土路上偶尔有一辆哐当作响的农村手扶拖拉机路过,人们就飞奔着扑上去。开车农民的不赶你,却也不减速,反正谁有能耐谁搭车。这就要看谁的身手更敏捷了。当时我们都把能搭上车视为“能耐”的展示,能搭上去自然风光得很。

这天猪佬跟上我们去趁圩,刚好后面开来一辆手拖。司机好象知道我们也要搭顺风车似的,车速放慢了许多。我们当然不会放过好机会,紧跑几步就跳了上去。猪佬见状也不示弱,撒开大脚丫子就追。他是水上人家,天生的大脚板,在水上是一把好手,船板上任凭风浪起他也能站得稳稳当当的。可偏偏这种脚型在土路上却跑不快,俗称“鸭屎蹄”。猪佬的手已搭在车板上了,脚却怎样都提不起来。紧追慢追,就是爬不上。我们想拉他却无从搭手。他跟跑了一段,终于后继乏力,双手一松,“啪嗒”一下摔趴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手拖,猪佬懊恼的“惨咯”声却隐隐在耳。

过后猪佬还是坚韧地凭一双“鸭屎蹄”一斜一歪地走到了圩上。为了弥补心中的歉意,我们每人凑了一两米,给他用三两米在小吃店换了一碗海南米粉,算是对他的补偿。他好象早已忘却了手脚的伤痛,迫不及待地享受着汤粉的美味。看着憨厚的猪佬,我们却怎么样也轻松不起来。、

猪佬,我的好兄弟。与你分别三十多年了,再也没你的音讯。世事苍茫,甚至连你的本名都淡忘了。如你有幸看到这篇文字,还记得当年同甘共苦的“小林”吗?

原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三团

(海南岛屯昌县黄岭农场)知青:林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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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林卓正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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