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今生之唯一目的在于经由教育而非经由军事革命创造一民主国家。鉴于我中华民突然诞生所带来之种种严重缺陷,余乃深信,如无真正之公众教育,真正之民国即不能存在。……余将回国与其他教育工作者合作,为我国人民组织一高效率之公众教育体系,以使他们能步美国人民之后尘,发展和保持一真正之民主国家,因此乃唯一能够实现的正义与自由的理想之国。”
这是他教育救国思想最初的完整表述,也是他做了一辈子的梦。陶行知一生都以“培养真善美的活人”,“千教万教教做真人”为天职。有人说:“近代中国如果有两百个真正像晏阳初、陶行知一样的大教育家,则中国的教育甚至整个历史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从教育入手促进中国现代化,这个主张是陶行知和他的同事、东南大学教授程其保在1925年6月提出来的。近代中国的教育家早就意识到教育发展与现代化进程的密切关系。
最早系统地陈述这一观点的是张彭春。他在发表于1927年9月6日《南中周刊》的一篇文章中明确提出:现代教育的目的在于使中国现代化。其时,“教育救国”之说刚刚浮出水面,世人颇多微词,理由不外乎教育救国“迂缓而不切实际”。而张彭春则力排众议,他认为:“‘教育救国’容或‘迂缓’,但并非不切实际。恰恰相反,教育发展是中国现代化最基础、最实在的一项系统工程──方今之世,浊浪滔滔,时衰国危,有志之士莫不各抒其所见,谋所以补救之方:如所谓‘积极革命’,所谓‘振兴实业’,所谓‘整理财政’……比比皆是也。凡此种种,就其本身而言之,固各有其相当之意义,然究系枝枝叶叶之办法,终非根本之计划。欲求其先着眼于深微之处,续致其最迂缓之力,终乃谋国家百年之大计,如教育者殆不多见也!教育救国之说,容或近于迂阔,然其所期望于未来者则至大:其求者乃永久之建设,非暂时之破坏;其所注意者乃底层之培植,而非表面之虚饰。故无论众议如何,吾人为根本上之解决计,固舍此道莫由也。”
张彭春的陈辞堪称雄辩,而近代教育家的身体力行,则从实践角度为“教育救国”提供了更有力的实证。“教育救国”曾在30、40年代的中国一度风行;但从50年代起,这一主张竟遭到“政治清算”,从此消声匿迹。今天看来,那场“政治清算”所据颇谬,本来,革命和“教育救国”、“实业救国”、“科学救国”应该是并行不悖、相辅相成的,而决非彼此排斥之道,这些主张从不同方向为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但在“革命压倒一切”的年代,“教育救国”之主张却不能为主流意识形态所容,竟被视为与“革命”“分庭抗礼”,甚而被指为间接维护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统治的“倒行逆施”。
需要指出的是,为“革命”所迷之中国左翼知识分子早在30年代就开始抨击“教育救国”论了。那时,随着“教育救国”主张之气势渐盛,就有左翼人士站出来驳斥。例如,30年代中期,“上海文化界救国会”成员廖庶谦就曾在《大众生活》杂志发表文章,指责陶行知的“国难教育方案”还是过去的一套,即“实验主义的理论、行为派的思想、杜威氏的教育”;廖氏断言:这种教育“都已经很明显地替买办们服务了。因此,在目前,我们不仅不要这种理论和教育;并且,我们还应该很坚决地去反对它”。
1940年初,一位左翼文人也对“生活教育”论作过系统的批评。他的那篇檄文影响颇久,中共建国初期强加给“教育救国”主张的诸多罪责,几乎都可从那篇檄文中找到。这位左翼文人认为:“真正生活教育的实现,只有在没有人剥削人的制度里存在”,时代任务因此只能是推翻剥削制度的政治革命而不是什么“生活教育”;“生活教育”者未把革命与教育联系起来,“企图不经过突变而欲达到质变”。
陶行知驳斥此论时说:“生活教育”论者从来不否认突变的意义,但“生活教育”论者并不因为突变的意义而排斥渐变;突变和渐变是统一体,突变是目的,渐变是手段,二者缺一不可──“水热到摄氐一百度,突变而为水蒸气。我们不能幻想着水蒸气而忽视了砍柴、挑水、烧锅的工作”。陶行知的这个辩说阐述了突变和渐变的相互关系以及“教育救国”与政治革命的相互关系。
以陶行知为代表的近代中国教育家不只是教育专家,他们也以社会改造者自命,以中国现代化进程的设计者、推动者自命。他们认为,教育是民族救亡、社会改造的支点,是主导中国现代化的“火车头”;中国的教育思想要突破狭义教育的范畴,应当从“大教育”的角度为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服务。
所谓的“从教育入手”,实质上是从人的现代化培养入手。这个以“人”为主要对象的现代化思路,截然不同于那种以“物”为主要对象的现代化思路。 息息相关。他出身弱势群体,少年时受传教士殷殷栽培、耳提面命,长成后又在教会大学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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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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