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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源上将漫忆父亲刘少奇与国防、军事、军队


来源:党史博览

刘少奇的一生,与国防、军事和军队有不解之缘,紧密相连。因为,在他成长生活的年代,这是无可回避、至关重要的;于他为之奋斗的事业,又是不可或缺、生命攸关的。

然而,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斯大林否定了“高潮”,中共中央就换成“两个高潮之间,促进新革命高潮”。被撤换的省委书记王藻文,却被选为中央委员,他在莫斯科操控,10月挑起京东党组织“请愿”抗议,闹得新省委工作停止。为制止清谈纠纷和派别乱闹,刘少奇暂停京东组织活动,并针对“玉田起义”失败后的消沉,做工作以抗日凝聚,转向为起义暴动奠基。

须知,那是在七七事变前九年,比1931年九一八事变还早三年。父亲就提出:“在军队中做组织与宣传工作,在工农群众中做军事组织与训练工作,实在是本党最严重的任务……争取广大士兵群众参加革命是最主要的军事工作。”必须要让民众看到日军对满洲、山东以至华北的企图,特别是在京东地区(天津、塘沽、唐山一带),抗日的主张最能凝聚人心。几年后的抗日战争时期,在山东多地起义和冀东(京东)大暴动中,在创建的根据地和解放区里,才验证出刘少奇的先见之明、先行之远。

白区工作,不似沙场,却是战场!外间,成排结队的烈士被砍头枪杀;内里,没完没了的上下争闹纠缠。可想父亲当年奋斗的凶险与艰难。

“吾谋适不用”,只缘知音稀。因撤掉原省委书记引发的“京东问题”,中央政治局认为,中央的路线正确,方法不足,严厉批评父亲“在工作中有取消主义的观念,在工作方式上有命令主义的错误”(“取消主义”指撤掉原省委书记后,京东党组织“请愿”,刘停止京东组织活动,中共早期用词;“命令主义”指动员山东、京东抗日。都是学苏联发明的词),并接受“请愿团”的诉求,恢复京东组织活动,开会重选省委等。刘少奇立表“坚决不赞成”,在承认自己“缺乏说服精神”的错误后,认为实际状况已陷于“极端民主化”和“闹经济主义”,中央的指示“实在是暗示……更大更多的纠纷……爆发,客观上会使顺直党的纠纷更加发展”,外杀内斗,如临深渊!中央坚持开会改组省委常委,处分王藻文,父亲做检讨。之后,“决定刘少奇调上海工作”。

对这一段混乱的情况、矛盾的决定、含糊的评价,我查了许多资料,一头雾水,整不明白。彭真(傅茂公,7月改组时任顺直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部长)叔叔晚年时,我去拜望,向他诉苦。老人家说:“我们一直就没讲明白,你怎么能看明白?”他让我查阅周恩来1943年的多次讲话,说刘少奇、任弼时、陈云和他本人(可能还有李维汉、康生)等都在场,应视为党中央的当事人都认可的结论,意思肯定是中央批评处理错了,刘少奇正确。我看到周恩来的讲话,概括大意是:向忠发为主席的中央政治局,以“立三派”的“调和主义”和“宗派主义”方式,错误处理了顺直问题。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父亲走后不久,王藻文公开策动分裂,投敌叛变,顺直省委各级组织崩溃(时任省委书记和大量党员被捕,组织活动暂停),几近瘫痪的实践结果已证明刘少奇是正确的。

1929年2月,中央特派员谢觉哉巡视东北后向中央报告:“满洲的环境是很好的……我们党的影响非常小,可谓等于零……需要一个有本事的领导者,首先做点斩除荆棘的垦荒工作……”父亲回上海工作数月,6月又被派往中共满洲省委任书记。

按说,在革命顺利发展时,容易忘乎所以,而我党却反而犯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当革命遭遇逆境,应该先保存自己的力量,再消灭敌人,而我党倒过来犯了“左”倾冒险主义、关门主义错误。这在国际共运中,实属罕见。中共满洲省委负责东北(今东三省及内蒙古东三盟等)九省广大地区的工作,本就基础薄弱,又多次遭到破坏,仅有百余名党员。刘少奇指出:“自然,白色恐怖与叛徒破坏是重要的原因,但主要的原因,还是主观上这种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的错误。”

父亲刚到奉天(今沈阳)不久就出了意外。他与省委二号人物孟坚(孟用潜)到纱厂了解罢工准备情况,由于叛徒告密,在大门外被厂卫抓捕。被关押10多天后,法庭宣判“证据不足,不予起诉,取保释放”,他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既突显出白区工作事必躬亲的涉险实干,又反映出当时革命环境之恶劣艰险。

这里插句题外话:这次经历,与1925年(国共合作时)父亲在长沙被军阀扣押、1927年在武汉的“卷旗不缴枪”,本都是他出生入死闹革命的殊荣奇迹功勋。40年后,却被诬蔑构陷为党史上最大冤案的主要“罪行”,成为颠倒黑白之典型载入青史。

回到当年的东北,张学良没收了中东铁路,为此与苏联发生军事冲突并惨败。中共中央提出必须拥护苏联,抗议张学良,不能没收铁路,要举行大罢工。可是,抗议中国人没收中国境内的铁路,在群众中很难做工作。刘少奇就把拥护苏联和维护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紧密联系起来,发动工人为自身利益,反对失业、争得“花红”集体怠工抗议,取得成功并保全自身。当时,无论在满洲还是在全国,这都是工运中少见的胜利。恰当是,“不以俗厚而易其真”。

同时,满洲省委“提出驱逐日本帝国主义”,举起抗日救国旗帜来凝聚民心,感化张学良及其军队。父亲派杨一辰联系,1929年11月9日,我党领导在哈尔滨成功组织了以学生为先锋、各界参加的反日大示威,取得了成功,宣传了群众,得到广泛认可同情。更重要的是,保全了自己,发展了组织。这在白区还是空前的。亦可谓,“不以道昏而昧其视”。

旗帜卷起,抓枪没变。刘少奇在满洲省委成立军委并亲自主持,开展兵运,秘密武装。为此,他向中央去要干部,赵尚志是他要来的,杨靖宇是他指派的,并送他们去学习,“效果作用比较大”。杨靖宇任抚顺区委书记,以前在河南搞兵运暴动,没在白区工作过。父亲交代,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搞兵运,这你在行。同时还派遣多名中共党员进讲武堂、入东北军,从事秘密工作。

需要强调的是,以上的成绩是在父亲“光荣脱险”后,我党极其弱小、内外局势极端复杂、环境极度凶险时取得的。仅仅9个月里,在“影响非常小,可谓等于零”之地“垦荒”,已经收获颇丰了。

然而,正当需要乘势而上力争再展之时,中央接连催促父亲回上海。党中央主要领导一见就劈面斥责:“错得该死,该打五百板子……中东路争斗(指”拥护苏联“罢工)可耻的失败,是……指导机关拒绝中央的路线”,就撤了刘少奇在满洲的职务。“中东路争斗失败”另有原因(主要领导变节),但刘少奇确实是“拒绝中央的(冒险主义、关门主义)路线”,灵活变通利则行,“不合于利而止”:“在形势与条件不利于我们的时候,暂时避免和敌人决斗……准备将来革命的进攻和决斗”。后看,他又对了。

父亲走后不久,满洲省委也遭到毁灭性破坏。成败判明是非。

令人庆幸的是,刘少奇打下的基础没有白费。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抗联建立,正好杨靖宇、赵尚志都用上了,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正确,工作卓有成效,为我党领导的抗联在艰苦卓绝中坚持斗争、发展力量,做出可贵的人才储备和战略预置。“十四年抗日战争”,离不开我党早期在顺直与满洲的斗争。刘少奇的远见卓识,突显出难能可贵;他的领导实践,已成为历史贡献。

国破山河在,万里眼中明。父亲的所见所为,正契合时机、切合实际,不亦国防乎?不为军事乎?红区和白区的正确与错误,就是在这样的对比中体现出来,经实践检验出来的。

刘少奇被调回上海忙碌工作三个月后,又作为中国工会代表团团长赶赴莫斯科,参加赤色职工国际代表大会,并被选为执行局委员留会工作。父亲因提出利用合法工会(当时被贬称为“黄色工会”)“来进行我们的工作,广交朋友,争取……下层工人群众”的正确主张,被戴上“右倾机会主义”政治帽子。

此时的国内,正值“立三左倾冒险主义”登峰造极,要“通过一省或几省暴动夺取全国政权”。三个多月后,李立三被批判,但“左”倾路线没有纠正。正是刘少奇坚持反对李立三的“高潮论”与“调和主义”,被斥为“老右”。也恰恰因此,证明刘果然不谬,非“立三宗派”中人。

那时,党急需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曾称刘为“工作过多年”,“最老的一个同志”)工作,鉴于顺直、满洲两省委的兴衰成败,实际上证明了刘少奇的主张正确,中央又任命他为中共江苏省委书记。然而,还是赤色职工国际牌子大,不放人。父亲就戴着“帽子”,襟怀坦荡,努力工作,坚持抗争。

刘少奇与李立三在莫斯科再次相处共事。父亲刚到安源时,同为中共湘区执委委员,受立三叔叔领导半年左右。以后的革命运动中,李立三在中央领导,他们多有合作,常有争论,坚持己见,熟悉而又独立。此时,刘当“老右”屡屡挨批,李因“极左”被撤职送学。不知道老伙伴能否吵个明白。我揣摩,或许都心知肚明,“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我只知道,老哥俩还挺融洽。新中国建立后,关于工会问题有场争论,刘、李两位最老的工人领袖观点一致,这是后话了。总之,他们不徇私情,不计私怨,保持友好。“文革”无端,蒙难同归--“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在1931年1月召开的党的六届四中全会上,王明胡乱批判、否定一切,由共产国际代表米夫主持改组党中央。估计正因为在红区、白区的“右倾”与“反潮流(反对冒险主义主流)”,未参会的毛泽东(37岁)和刘少奇(32岁)同时当选为政治局候补委员。

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之后的历史却搬演了更“左”的、更惨烈的大悲剧!否极泰来,血腥的炼狱反而造就出更雄壮、更辉煌的大事业!

挺身而出 拼死抗争

九一八事变后,在苏联一年多的父亲回国。他后来叙述:因为“工会工作在先……很重要……工会工作只有我做,他们不会做”,新成立的职工部是中共中央的首席部门,刘少奇任部长。此时,国内绝大多数同志尊崇迷信共产国际。然而,刘见识过共产国际的脱离实际,更反感中共“国际派”的教条。他反复讲,既然是“低潮”就应当防卫,要提出普遍能够接受的口号和任务,合法吸收会员,现在我们赤色工会的人只占全国工人的千分之一,“拘束在极狭小的秘密范围”,应迅速扩大组织。

中共临时中央承认处于“低潮”,说正因此才应努力掀“高潮”,“要反攻,现在就进攻、再进攻”,“一切不合作、一切斗争到底”!比李立三的“高潮论”和职工国际的“反黄色工会”还要“左”!今天的人们很难想象:要保护和发展工会,先得在党内斗争,过“中央”这个关口!回国任职仅一两个月,临时中央就多次约谈父亲,做“总的批评”。

几乎同时,中华工农兵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江西瑞金召开。大会宣布成立临时中央政府,刘少奇被选为执行委员会委员,毛泽东为政府和执委会主席。

这三年,父亲几乎一直挨批坚持抗争,一直检讨坚持主见,一直拼命坚持工作,戴着“老右”帽子,又屡任要职,与同期在红区的毛泽东,经历颇为相似。

1932年1月28日,日军侵犯上海,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奋起抵抗。临时中央坚信“九一八”和“一·二八”是“日本侵略苏联的序幕”,要求上海发动“大规模的总同盟武装暴动”,学苏联搞“中国的二月革命”(苏俄十月革命前有个二月革命),高喊“武装保卫苏联”口号,并宣称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为反革命。刘少奇持异议:“把挽救中国民族危亡的口号放到第二位”,完全“脱离了广大群众”,而在抗日官兵背后拆台,无疑是帮了日军,并提出主要在日本企业举行抗议罢工,组织全面支持抗日。中央再次斥责刘是“取消派(投降派之意)”,严令总罢工、总暴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高喊口号下令之人,却不懂不会组织罢工,更不敢、不会领导暴动。

[责任编辑:马钟鸰 PN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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