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水电开发的另一条脉络则和当地的工业化有关。云南省人大环境资源委员会主任冯志成告诉本刊记者:“云南的水能和矿产都很丰富,而所有矿场无一例外都是耗电大户。云南的电力需求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决定了仅仅依靠火电远远不能满足本地需求,云南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充沛的水能上。”
1986年,云南省向国家计委申报了漫湾水电站的建设项目,该项目装机容量150万千瓦,是云南境内中方资金投资的第一个百万级大水电站。“当时国家计委的要求是,必须提出开工水电站的理由,必须能回答生产的电用来做什么?当时在昆明地区有磷矿,漫湾的电可用来进行‘大黄磷项目’的开发。即通过电与矿结合的方式找到载电产业后,再开始水电站的建设。”董棣说。
随着电力体制改革的深入,除了给金沙江干流的水电开发带来了四大电力集团和一个实力非凡的华睿公司,也给支流带来了众多私人资本。2004年以来不断膨胀的东南和浙江民间财富都加入到这个淘金阵营中。“这些民间资本的实力大,往往与当地政府谈好合作事项后,回家用民间筹资入股的方式,在较短时间即可筹集好建设投资。”董棣告诉本刊记者。
民资进入、地方政府“割据”带来了开发上真正的混乱。青长庚曾是怒江州政府聘请的发展顾问,曾在多个场合呼吁大力开发西南水电。但2004年后,他的态度却有所改变。他告诉本刊记者:“民间资本修的很多小水电站缺乏规划,通常是一些浙江、福建的人来考察一下,看中一段流域,跟地方政府谈好价钱就开发,没有一个流域的整体规划。从2004年到现在,短短5年,怒江上已经建起了好几十个小水电站。”
支流小水电的遍地开花,让干流的水电开发非常被动。张东告诉本刊记者:“按规定,支流水电建设应该服从干流规划。以水生生物的保护来说,如果没有支流上建设的小水电站,鲁地拉水电站对鱼类保护可采取放流措施,支流的自然水流长度可达到200多公里,完全能够解决金沙江中游修建水电站的洄游鱼类的保护问题。”
云南省人大环境资源委员会主任冯志成告诉本刊记者,要解决开发无序的问题,只能通过立法,但“全国现在还没有一个关于河流或者流域的立法。因为我们国家实行的是多头管理,一条河流涉及的管理部门有水利部、环保部、航运部门,让哪个部门牵头来做这个事情都做不成”。目前,冯志成领导的部门正在尝试对云南南盘江的开发立法。这是珠江流域在云南境内的河段,第一个市场化方式建造的水电站鲁布革就在这条江上。
不断追加的环境和移民成本以及无序的流域建设,都增加着大型水电开发的变数。但从鲁地拉库区移民安置的政策设计看,水电开发已经成为带领云南经济发展的引擎。“水电站如果不能正常赢利,我们用来解决移民问题的产业基金就难以为继,相关联的云南工业化和当地农村发展尤其是脱贫致富等工作也将受到影响。”董棣说。■
制约水电的是能源结构,不是环境
——原三峡工程总指挥陆佑楣谈水电开发和流域保护
“生态环境”既是不合理的能源结构和电价形成机制的受害者,某种意义上,又成为后二者的替罪羊。它直接导致了人们对于水电开发的误解重重,一方面迫在眉睫的西南水电开发屡屡受阻,一方面是依旧紧张的能源结构下随时可能再度而来的“电荒”。
本刊记者就金沙江中游水电项目“鲁地拉”和“龙开口”被叫停事件独家专访了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副主任、中国长江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前任总经理陆佑楣。
主笔◎朱文轶
问题的本质是决策程序混乱
三联生活周刊:最近金沙江中游两个被叫停的水电项目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前年,三峡总公司在金沙江下游的溪洛渡、向家坝工程也被叫停过。
陆佑楣:这些项目本身没什么问题。像水电这样大规模的工程项目,都需要一个严格的科学决策程序。我相信,这些工程不是哪个业主自己拍板就干了,都是更高层领导来决策的。它们的前期工作也是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经过几十年的研究和论证。它现在出现问题的本质是决策程序混乱,要追查一下这些电站是怎么起源的。
但环保部门以前曾经说要一票否决,这点我也是反对的。你能一票否决,那能一票赞成吗?像三峡工程,从孙中山先生提出起已有72年历史,经过多少论证,其他水电站也都如此。金沙江中游两个项目被叫停事件被报道后,误导了很多人,造成舆论又一次认为“水电站破坏生态环境”的一边倒,其实并非如此。实际上,这些项目自始至终就并没有被否认。
我们搞水电的人,说实在的,搞了这么多水电,修了这么多大坝,只有从三峡工程起才真正开始重视生态环境。不少工程对自然界客观的状态还没有认识透,就开始建设,我说这是一种浮躁情绪,应该坚决制止。同时我也坚决反对风暴式地搞“环保运动”,叫停30个项目叫停多少个项目不是环保问题,而是政府决策程序的问题。对待水电与环境保护的问题要更理性一点,更科学一点。
作者:
关海彤
编辑:
李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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