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这个数字挺惊人的,你看2005年北京大学对全国13个省市调查,20.4%就是1/5的中学生有过自杀意念,已经比前两年增长了3个百分点,还发现有46.6%的男生和72.6%的女生,这都大多数了,经常因为学习压力,或者是成绩感到心情不愉快。我跟你说让孩子们写下来心理的症结,你看他们写什么?学习真的很累,功课和考试太多了;爸爸妈妈整天担心我拍拖,谈恋爱,讨厌他们疑神疑鬼;真担心自己考不上好高中,上帝保佑我吧;老爸老妈总是拿上清华的表姐教育我,我很有压力;我觉得自己在班上人缘好差,好失败,怎么办;为什么老是要补课,这都是。你看中国儿童自杀原因的排列,学习压力过重是第一位的,将近一半。其次是早恋,其次是父母离异,这就是一些调查。
梁文道: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经历,我老觉得中学生是多半,很多都想过自杀的。
查建英:这点倒是。
梁文道:我自己也是。
窦文涛:这都是正常现象。
梁文道:对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我这辈子唯一想过要自杀的时候就是初中。
窦文涛:你当时为什么要自杀?
梁文道:觉得那时候看了萨特嘛,觉得人生太虚无了,太没意义了。
窦文涛:我跟你说,查老师,那个时候就看出我跟文道的雅和俗。
查建英:区别,你那时候就想怎么睡的好?
梁文道:你怎么样了?
窦文涛:那时候哪能睡啊,哪有那好事,有那好事,我不自杀的。
查建英:想啊,想想也好。
窦文涛:我初中为了什么自杀?为了喇叭裤,我们那个时候穿裤子,要穿喇叭裤,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穿大军裤,我们要喇叭裤,我叫我妈妈给我改裤脚放宽。那个时候我就跟我爸爸妈妈较近,我说要给我放到一尺,时髦嘛,那时候喇叭裤穿那个懒汉鞋,那时候最时髦,我爸爸妈妈死都不肯改,我爸爸妈妈最多说八寸,我说不行,一尺,八寸,就因为这个,我就觉得封建家庭,这个桎梏,我就留下一封遗书,我就到石家庄火车站,真的躺在铁轨上。
梁文道:卧轨啊。
窦文涛:不让我穿一尺的喇叭裤,不活了,就是躺在。
梁文道:后来呢?
窦文涛:结果,晚上。
查建英:后来他不是坐在这了吗?
梁文道:但也想知道这个过程。
窦文涛:火车从我身上跳过去了。我躺在铁轨上,当时想法是很真的,真是要死,但是你知道,我听到了铁轨震的声音越来越强,这个火车,你知道吗?大概我现在想距离我有100、200米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的意志想死,但是我的身体我听话,我就起来了。
梁文道:贪生怕死,也是从那时候就看到了。
窦文涛:溜达、溜达,就回家了,就跟我爸爸说九寸、九寸,八寸就八寸吧。那个时候就表明我善于妥协,开玩笑。
梁文道:没错。
查建英:这东西就是那个叫索尔·贝娄好像有一句名言,就是说他是不信上帝的,但是在临死之前,也许是索尔·贝娄,也许是另外一个名作家,反正他就说,我死之前,我为什么妥协了呢?就是说,我虽然脑子还理性的,我所有的智力都告诉我,但是我的腿不听话。
窦文涛:你看他还是有一个求生本能的问题,你知道过去,我抗衡人世间这个社会种种压力,我就是靠个什么呢?大不了一死。我觉得除死无大事,但是你现在看到没有,对于有些冲动的人来说或者心理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能够抗过死,哎呦。
梁文道:可是这也还是,我不是说年轻人都该自杀,千万别误会,很多年轻人都动过这个念头。
查建英:我承认我年轻的时候不是想着自杀,我老是想着我壮烈牺牲。
窦文涛:也是不想活了嘛。
梁文道:那个教育。
查建英:就是烈士教育。
梁文道:烈士嘛。
查建英:而且我一定是悲剧英雄之后,我都想的特别具体,我死后躺在坟墓上,有鲜花,还有巧克力,那时候吃不着巧克力。
窦文涛:主要想的还是死后的待遇。
查建英:是,没错。
梁文道:你怎么个死法呢,那时候有机会让你当烈士吗?
窦文涛:黄继光。
查建英:我想像啊,我看什么罗莎,洛辛堡。
梁文道:并且想像我游海过台湾,去解放台湾淹死了。
查建英:这可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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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锵锵三人行
编辑:
郭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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