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我特别能够理解，就是说在打仗的时候，你死我活的那个时候，你不能让士兵去讲什么悲天悯人，那玩意下不去手的，甚至你的教育必须是把他当成畜生，万恶的敌人，要不你也想杀他，你怎么办？但是回到和平年代，回到承平年代之后，你就会发现，呼唤那种慈悲的东西。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同情，缺乏这个东西，咱们生活的环境很不美好的。你知道吗？你比如过去我们总在说，一个集体主义的，或者是什么，这个阵营，你死我活的，就这种爱憎分明的，可是实际上它有个底线，就是说都是人吧。

许子东：但这也是非常近代现代的观念，这也是文艺复兴以后出现的，所谓把世界，人跟人的关系理解成和约，而不是身份。以前的话，我跟你打仗，你杀了我的父亲，那你就永远是我的仇人。现在的说法就是他杀我父亲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处在交战双方，他现在举手投降了，就脱离了那个交战双方，虽然他在战争中杀了你的父亲，你现在不能随便杀他来报仇。

所以这个对于我们习惯于身份，而不习惯契约的传统文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心理转换。我举这个例子最简单了，你知道谁杀了你的亲人，可是那个时候是大战时，可现在不战了，他今天回来做生意了，你记不起，他还赚很多钱。

周轶君：很多年前那个《编辑部的故事》，就那个电影里面，葛优演的那个人说，他有接到一个电话，人家说我现在跟日本人去做生意，我能接受吗？你说，这时候才。

许子东：你还说广泛的日本人，他也许就是这个人，那你怎么办，那你今天他来跟你签约。

窦文涛：能不能跟你的杀父仇人。

许子东：他杀掉你的父亲，所以这个背后你讲到底还是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