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华仔是个老同志

窦文涛：李艾，为什么说华仔是老同志呢？

李艾：因为我觉得其实现在的很多粉丝看偶像，他已经不把他看作一种神了，以前的粉丝看偶像是看他跟自己有什么不同，比如说他有多优秀，你看他唱歌唱得多好，他演戏演得多好，长得多帅，长得多美。但现在的粉丝看偶像是看你身上跟我有什么样的特质相同的，比如说你同样跟我一样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是你很努力，我看见你很努力，你就成功了。所以因为我看到跟你有相同的特质，所以我支持你。比如说像现在选秀出来的这一帮明星，就最具备这样的特质了，因为他原来都跟他们一样，都是学生啊。

窦文涛：所以她就是说，过去跟刘德华的粉丝之间，粉丝是希望找不同，我在生活里没有的那个完美，但我在你身上见到了，她说现在她经常跟90后、80后的。

李艾：对，我的弟弟妹妹们。

窦文涛：大家反而，你比如说从李宇春，什么曾轶可，是不是在找这种？

李艾：特别是曾轶可。

窦文涛：我从这里头看到的，反倒是人性一直有的一个东西，你还不要说现代、过去，偶像崇拜这个事儿，很幸运，我从小到大好像没感染过。但是我知道我的上一代人是偶像崇拜的，他崇拜的毛主席。今天崇拜刘德华，明天崇拜什么周杰伦、曾轶可。我觉得是不是人有宗教需要？就是圣经里讲的羊群嘛，很多人，你会发现，这是我曾经很难理解的，就是说你为什么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别人身上？不琢磨琢磨自己，为什么不让自己成为一个有魅力的人呢？但是好像很多人，他们是不是有一种类似于信仰一样的东西，就是我生活里需要投射，需要凝聚在一个不是我的人的身上。

梁文道：对，有一些学者就说过，偶像崇拜或者粉丝的心理，就是填补一种以前的宗教离开之后的那个空位子，就是以前你可以全神贯注的投射在一个宗教人物上面。

窦文涛：或是政治人物。

梁文道：或是一个神上面，但是现在那个位置空了，要填补了，所以就补一个东西上去，就是大众文化生产出来的偶像。

窦文涛：你说他们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就是每天想华仔几次啊？

李艾：其实我是这样觉得，因为我没有这么高的理论水平，但是我用身体力行的感受过一次是什么？登山，我发现如果在一个很艰苦、很辛苦的时候，你如果跟着别人后面爬山的话，你会容易坚持下来，但如果你是头一个，前面没有人，只有茫茫的一片雪地，或者是只有一片山峰在前面的话，你可能坚持不下来。我觉得那种感觉就可能是说，如果有一个人在前面，是个偶像也好，是个领路人也好，我跟着他走，或者他的精神激励着我，我可能比较容易克服现在的困难。

窦文涛：你知道吗？典型的这就叫“羊群效应”。

李艾：对，我可能说的就是这种人。

窦文涛：那天我看到一个词典，什么叫羊群效应，你看羊会发现，假如在这个羊走的路上竖一根棍，那么第一个羊“嘣”这么跳过去，第二个羊“嘣”跳过去，第三个这么跳过去。然后你把棍抽走，你会发现第四个羊尽管没有棍了，他也这样一下。

梁文道：对，这是个路径依赖，尤其是集体选择更容易有路径依赖，但是我还是挺赞成你的讲法，就是现在两代不一样了，年轻一代的很多影迷或者歌迷、粉丝们，我觉得真的是不太介意偶像的婚姻，或者是交往。我觉得有几个理由，好的方向是说他们比较理性了，没有那么全神的投入跟痴迷了，也就是说对偶像的忠诚度其实是下降了。第二就是我觉得还牵涉一个比较古怪的东西，有可能大家觉得婚姻不算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你懂我意思吗？

窦文涛：大家对男女关系的看法更开放了。

梁文道：变了，对，比如说以前一个女影迷喜欢成龙。成龙有女朋友，她得自杀，为什么？因为她觉得她想像中的某一块儿小小的房间里面，她幻想她跟成龙在里面撕磨，现在这个想像打破了。但是问题是今天的影迷可能会觉得成龙结婚了那又怎么样，我还是能跟他搞，你懂我意思吗？

窦文涛：这个说得好。

梁文道：我觉得真的是变了，你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窦文涛：她不讲唯一了嘛，你有老婆怎么着。

梁文道：对啊，你也会干全天下男人都干的事儿，我也会干全天下女人会干的事儿。

窦文涛：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儿嘛。

李艾：但是我觉得可能不完全，我觉得现在的这些人民大众吧，不应该说粉丝，他可能不再像那个时候这么看偶像了。

梁文道：对，这当然也是。

李艾：他可能会更加的看重，就是慢慢的，我觉得更看重的是他的业务水平了。

窦文涛：真的能这样吗？

李艾：我觉得慢慢的会有这样的趋势，但是现在当然仍然有一棒很疯狂的人，你看现在有一些那种小帅哥的偶像，他的粉丝不一定是年轻的小妹妹，他还有一帮所谓的师奶粉丝。

窦文涛：那个疯的呀。

李艾：但是她不见得是有那种性，或者是两性关系的那种。

梁文道：她有时候会把他当儿子或者是小弟弟了。

李艾：对，她当儿子看待，她说我要呵护你，看你长得太可爱了，我要呵护你。

梁文道：乖乖啊。

李艾：对。

梁文道：别太累坏了。

李艾：我帮你煲汤。

梁文道：煲点汤给他喝，对，真的。

窦文涛：该结婚了，怎么还不结婚呢。

李艾：没错没错，她以一个孩子的方式。

梁文道：对，她用另一种角色来投射。

李艾：没错没错。

梁文道：所以这里面牵涉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你崇拜一个偶像，你心里面有时候也会定位一下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以前那种崇拜很多都是说我要把他当情人，有一些我要把他当弟弟，有些我把他当儿子，甚至还有一些老奶奶把他当孙子。就是你总要找一种人间关系套上去，去想像我跟他的关系，如果是女人看女人有时候会把她当姐妹，或者大姐姐，或者什么。你总要把我们现实社会的人伦关系，套上来去理解我跟这个偶像。

窦文涛：但是你看，他们现在说了，说现在娱乐圈最火的这俩人，酒井法子和刘德华。但是你看，刚才讲到他们最火的那个年代，为什么酒井法子的事儿在日本震动那么大，因为日本现在的主流阶层都是当年她的粉丝。也正如你刚才说的，那个时候大家习惯于她是完美无瑕的，所以这个震动就很大。但是这种道德完美无瑕，我觉得可能是一种畸形的道德完美。你比如跟美国不太一样吧，跟好莱坞不太一样吧，好莱坞什么TomCruise，这都结几次婚了？伊丽莎白·泰勒，这家伙，大家还赞美她一辈子结八次婚，不喜欢我就换一个，玛莉莲梦露跟美国总统还瞎搞呢。

梁文道：传说传说。

窦文涛：传说？不是有照片吗？

梁文道：没有没有，不过美国觉得这无所谓，可是问题是美国也会过度神化偶像，比如说以前有个老牌影星，我不知道大陆翻译是什么，CaryGrant，加里·格兰特是吧？很有名的老牌影星嘛，他当年有一句名言。就是人家在采访的时候，说你看你有那么多粉丝，那么多采访，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你有什么感觉？然后他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说“我也很希望我是那个加里·格兰特”。

窦文涛：咱们去一下广告，《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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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涛：我不了解西方，我就瞎想，是不是整个东方人还是家庭伦理，人的独立性从小就不太够，所以我们意淫的方式，你看就是过家家，你看中国人喜欢过家家，我发现有些80后谈恋爱的方式也好像过家家，就是有种不太真，你知道吗？这个女的好像给男孩子做饭，做贤妻良母，但是你知道吗？也很容易就掰了，它是一种过家家的模拟，会不会她对他的偶像也是这样，当家人嘛。

李艾：我觉得现在的这些偶像们其实也非常注意，说怎么维护婚姻，如果他结婚的话，婚姻中的关系会给他加分的。我觉得比如谢霆锋，可能以前有些人觉得他是个小浪仔，不负责任，倒是很潇洒，但是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太定性。但是他妻子出了那件事情以后，张柏芝出了那件事情以后，他不离不弃的那种状态，和他的那种表态说我支持我的老婆的那种状态，为他加了很多很多分。那件事情之后，很多人把他变的可能原来游离的，不是很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讨厌他，全都变得很喜欢他。我觉得可能也需要，他们现在这些偶像们、明星们，他也会注意在这种事情上。

窦文涛：你看不光是演戏、演歌演在舞台说，是演在家里，是吧？演在亲朋好友中。

李艾：我倒不敢说他们一定是（演），就是谢霆锋这种关系（不一定）是演。

窦文涛：当然他不是演的。

李艾：应该不是演的。

窦文涛：他是被呈现，被呈现。

梁文道：不过东方文化的确有可能是会出现更多的这种情况，比如说日本就是这样，我们华人世界也是，其实印度也是，印度前两年，印度是宝莱坞嘛，是世界第二大电影产业嘛，它每年出很多靓仔、靓女明星。

你这么讲好了，印度的林青霞，红透了。结果那个女的后来急流勇退，结婚了，结婚了隔几年，她又出山了，但是影迷都不干了，而且更不干的是什么呢？她硬把她老公给扯进来，在她那个爱情电影里面当她的白马王子。然后影迷简直气疯了，没人看了，立刻就垮掉了。所以你说印度人也很不能接受的，美女跑去结婚，结婚出来再演，演了还把老公扯出来，这太混帐了吧。

窦文涛：现在这是一件事和另一件事怎么老是分不开呢？

李艾：其实东方人都比较喜欢家庭的，一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