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所以我说太奇怪了，就是说很多是大白话，真的是常识，你像研究胡适的李敖也是说，胡适的很多说法，他只是全人类的一套常识系统，他说的都是大白话，老百姓都看得懂。如果说这个东西都叫特立独行，这个东西都叫大逆不道了，那真是很奇怪了？

查建英：而且这些人最后只能？你看就像我们刚才说晚年的陈寅恪就做柳如是。胡适晚年也是做《水经注》，我还记得写的《胡适杂忆》还说，他也有点调侃的口气，老干什么呢？在一个灯下，在异国的纽约，这么一个小公寓里面，白首耗穷经就是在那儿注《水经注》。但是他能干什么呢？就是他所有的这种非常理性的，自由主义的宽容政治主张，有人听吗？他走的太超前了可能。

窦文涛：但是我很敬仰他们有一点，我就觉得我佩服那种有自己精神世界的人，真的是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世道不好混了之后，我们不会精神空虚。人家自己学问里边的乐趣，天地是很大的，你是不能理解的，他有什么快乐的，天天把自己关家里，怎么不出去耍去呢？但是人家的快乐就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对吧？我觉得这个我们是我佩服的。

查建英：这就叫做进退有据，就是老话讲的。

梁文道：其实在讲这种学者公共知识分子，就是有很多种类型，有一些比如像美国乔姆斯基，语言学上是大师，但是同时是最有名的反美分子，就是美国人反美，对不对？但是也有很多真的是从不出门，我就好好干自己学问。然后很多人就会说这些人就躲在象牙塔不关心社会，然后搞的东西没价值，没贡献。我觉得这种说法也太肤浅了，就是有时候做这种很精深、很专门的学问，你现在表面上看不到他对我们有什么贡献，有什么关系。但是从人类文明的整个大的长远的图景来看，他做了多少，他把整个人的精神世界，知识界推到哪个地步，我们看不到。

窦文涛：你要说讨大多数人的好，你不可能往后走流窜，是吗？

梁文道：所以我觉得这两种人都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