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梁大师。

查建英：帽子扣上了。

梁文道：这什么朋友。

窦文涛：我现在管谁都叫大师。

查建英：挖坑呢。

梁文道：而且还有个什么事呢？就是你看季先生，我们刚才讲到他佩服的四个人，你刚才讲了胡适、你刚才讲了陈寅恪，然后你再看他后来佩服那两个，马寅初跟梁漱溟又有一些共同特点。

查建英：对。

梁文道：马寅初你想想看那个时候讲人口论，讲那些东西，当时是整个校园集体批判他。

查建英：对。

梁文道：就全国批判他一个人，就等于这时候你想想看他那个压力大到什么程度，一个学者跟全中国干上。

查建英：对。

梁文道：他不让、不退。梁漱溟又是什么人呢？是那时候唯一一个公开在台上，敢跟毛泽东顶撞的人。

窦文涛：顶撞。

查建英：对。

梁文道：我觉得这两个人他佩服，你想想看这说明什么，就是他佩服知识分子要有风骨、要讲独立，但是我就很慨叹今天你说很难过，比如说今天我们的学者很多学者都要领官职的，一个大学校长、大学教授再有名的学者看到一个什么部长来了也弯腰打哈的，这是何必呢？我们今天大家都悼念季先生，季先生最佩服的人也许恰恰不是我们这些悼念他的这种人能够理解的。

查建英：而且我就想起一个细节，实际上在那一代中国知识分子里边，陈寅恪先生也是最早接触马克思主义的。

梁文道：是啊，用德文读的他是。

查建英：1911年用德文读了《资本论》，你想想这离中国共产党成立的，还有10年呢，是吧？

窦文涛：没错。

查建英：但是他读了以后说了一个什么话呢，结论就是说虽然他研究了原本，但是一个学者不能预先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关照你的学问，就是说你先放在这儿，这个东西我知道，我看过了。

窦文涛：他当时在中山大学，然后是中国科学院北京这边有个历史第二研究所请他去做所长，拿着陈伯达、郭沫若写的信，还是他的学生去说。结果到最后他不去，不去呢，你看他的原话是这么说，我认为研究学术，最主要的是要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然后如果不能这样，就不能发扬真理，就不能研究学术。你看又说，我绝不反对现政权，在宣统三年时就在瑞士读过《资本论》原文。

梁文道：宣统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