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说歹说,才将执拗的聂老劝回。晚上吃了夜饭,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头,兴高采烈地笑道:“今天,承蒙诸位厚爱,放了老夫一马,老夫才免写检查。不过,我聂某却因此在林场悟出一诗,名曰《伐木赠景颇》。”
聂老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绘声绘色地吟道:
终日执柯以伐柯,
红松黑桧黄波罗。
高材见汝胆齐落,
矮树逢人肩互摩。
草木深山谁赏美,
栋梁中土岂嫌多。
投柯四顾漫天雪,
今夜家中烤火么?
我们问聂老此诗寓意何在?聂老抽着猴头叶卷成的“土造烟”,吞云吐雾了一阵,笑得两眼闪亮,肩头耸抖,活像京剧中那个神秘的“鼓上蚤”。
最后,聂老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只提问了这一句,可是,我在诗中反诘了大家两句哩!总之,老朽之言不必仔细推敲,免得在这多事岁月再节外生枝,自找麻烦。”
吴祖光“醉书”
吴祖光是编辑室的“补白专家”。
由于印刷厂铅字严重不全,大样出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空缺。幸亏吴祖光是大手笔,能灵机一动,以字代字,以句填句,而且天衣无缝。
初来时,我对吴老师敬而远之,听他讲“闲言乱语”时总是噤若寒蝉。但没过几天,就琢磨出了“亮点”,不但茅塞顿开,而且乐趣无穷。比如,他将“臭老九”形容为“7086”组合。“7086”的谐音便是“七零八落”。好稿不多,吴老师便称,“只有3322”,谐意指“三三两两”。他将不学无术的政工干事戏称为“装甲兵”,以字谐音,便是“装腔作势的杂木疙瘩柄”。
对于这些话,他说一生很多,没有收集成书,不想释义,极少外传,也不负任何政治责任。
我只从聂老的嘴中知道吴祖光一节鲜为人知的“故事”:
1951年吴祖光和新凤霞结为夫妻后,一起编演了传统评剧《花为媒》。新凤霞用《刘巧儿》中的一句台词说,与其称我嫁给了男人,还不如说是嫁给了戏曲。吴祖光对妻子的“特殊爱情”颇为欣赏,刻意在《花为媒》中也出现了“刘巧儿”,重复了这句话。不想1957年下半年吴祖光被打成了“右派”,新凤霞所在剧院的领导要求她和丈夫离婚,划清界限。端端想不到新凤霞刚刚烈烈地说,你们应该将我看成是刘巧儿,我嫁给的是艺术,与吴祖光没有什么界限可划。王宝钏等薛平贵等了十八年,我可以等吴祖光二十八年。结果,这对夫妻一起变成了“右派”。也因此,“刘巧儿”成了“新凤霞”的代称,以致我们谈及吴老师的妻子,都是称为“老刘”或者“刘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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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徐珣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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