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洪君彦、章含之的婚恋与反目[组图]
2009年08月25日 08:09人民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1973年洪晃出国前,与爸爸到照相馆合影留念

“我的家在哪里?”

20世纪70年代父母离婚在社会上似乎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连孩子也感到有压力。孩子一是感到丢脸,二是感到没有家了。关于父母的离婚,洪晃在书中写道:“那是一个最不好的五一节,我爸把我带到北大的宿舍里跟我谈话,这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分开了,但我爸爸还装装样子,有时候还在史家胡同住。这次我爸爸就对我明说,以后史家胡同就不回去了。那天我爸爸陪我从北大坐332到动物园倒111路,一直送我到灯市口,然后我就在马路边,看着我爸过马路到马路北边坐111路回北大,我就觉得我爸特惨。而我妈当时处理问题的方式是回避,她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样处理一个小孩的感情。”

离婚的事算是跟女儿讲明了,引得女儿大哭一场。女儿那凄厉的哭声刺痛了我的心,我对女儿的那份怜惜、愧疚,令我再次陷入痛苦中,久久无法平复。

四个月后妞妞就离家赴美了。那时我已离婚,妞妞临行我无法去机场送行,只能在电话中告别。我说着说着鼻子一酸泣不成声就说不下去了。我对女儿思念已极,不得已只好拜托上海的妹妹吟霞和弟弟君涛,趁妞妞到上海转机时,到上海机场看望她一下。那一年,洪晃十二岁,还是红小兵时已远渡重洋赴美国学习、生活了。从那时起她就失去了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洪晃在《我的非正常生活》一书中也谈到了她那几年在美国寄人篱下的感受。

要说离婚后我最痛苦、最失落的阶段是在女儿赴美之后。“文革”这场浩劫剥夺了我的工作,剥夺了我的尊严。现在家没了,而唯一属于我自己的,与我最亲近的女儿也走了。女儿这一走我真是牵肠挂肚,因为那时中美两国之间不能通邮,更不能通电话。我与女儿的来往信件只能通过外交部的信使传递。妞妞刚去美国时,基本上每个月给我寄一封信。每封信我都要反复读好几遍,从中得到不少乐趣和安慰。到后来信就少了,可能她功课繁重了,顾不上按月写信报平安。有一次几个月没收到女儿的信,我怕她病了,内心一直惴惴不安。万不得已,我只好打电话到史家胡同询问妞妞的情况。章在电话中说了一句:“你以后再不要往这儿打电话了。”就收了线。从此我尽管仍然时常惦着女儿,但也学会了把思女之情埋在心里。

每逢佳节倍思妞妞

记得自1973年妞妞赴美直到1976年她返回北京,整整三年时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那时我早已获得解放,有了人身自由。但我变成孤零零一个人,反而比关在“牛棚”里更孤独、更冷清了。最凄凉是每逢中秋节、春节时。在欢乐的节日里,家家户户合家团聚,吃月饼、吃团年饭,而我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几年在大年三十晚上,人们可以看到,在海淀长征饭店空荡荡的餐厅里,只有我一人在自斟自饮,偶尔我看到在远远那头的另一桌,也有一个孤家寡人在吃饭。他就是北大俄语系党总支书记孙某某,他的夫人是苏联人。上世纪60年代初中苏关系破裂后,因政治原因他夫人不能来中国了,所以他也只能一个人过了。

其实每当过年过节,还是有我的堂兄或中学、大学的同学邀请我到他们家里过。我因怕见到人家夫妻恩爱、儿女绕膝的场面会触景生情,所以总是一概谢绝。那时我常常会想起妞妞问过我的一句话:“以后我的家在哪里?”

1976年,女儿从美国返京,听说是外交部专案组去机场接她的,但没人通知我这个爸爸,所以等到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女儿已经回来了。我当时那份惊喜和激动可以想见。

离婚激怒老人

离婚的事向女儿交代过后,接着应该向老人交代了。如何能讲清楚?真是太难了。章含之根本不敢面对面向父亲交代此事,要我单独跟章老讲。我感到非常为难。章老当时已九十二岁高龄了,再加身体十分衰弱,长期住北京医院疗养。其实1971年我从鲤鱼洲干校回北京时,老人家已经在医院里了。那时我每星期都去北京医院看望他,从家中带去可口的菜和汤,坐上一两个小时陪他聊聊天。老人身体这么虚弱,我怎忍心用这等不愉快的事去刺激他,加重他的病情?我真怕他老人家受不了这个打击。

不久听说章老受毛主席重托,即将启程赴香港促成国共和谈,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和老人谈了。我到北京医院章老的病房,先向他请安,问候他的健康情况,蹰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爸,我和含之长期感情不和,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了,这件事必须和您说一下。”章老当时非常吃惊,继而大为震怒。他提高嗓门激动地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先斩后奏,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们离婚后妞妞怎么办?”接着又问我,“是谁提出来要离婚?”我说是章含之先提出来的。章老马上问:“含之是否有人了?”我说:“有了,是乔冠华。”章老马上说:“你们的离婚过程一定有文章,这件事不能这么了结。我要找毛主席,等我香港回来再说。”说罢他气呼呼地闭上眼睛。这是章老听到我们离婚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章老1973年5月25日赴香港,7月1日就在香港仙逝了。

对于老人的去世我深感遗憾,老人对我的厚爱我铭感终身。我想:即使章老那年健康地返回北京,我也会劝老人家成全他女儿。过去几年章含之的种种行为,我从未向老人家透露半句。所以老人一听到女儿要离婚,总以为是偶然的突发事件。他满以为:只要他老人家出面,事情就可以挽回。殊不知他女儿的移情别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我心里想:章的心早就变了,又何必把人留住?章老所以反对我们离婚有几个因素:章老是很封建的,尽管他自己可以纳几房妾,但决不允许女儿未经他的同意就办离婚。在他看来,这是离经叛道的事,而他最不放心的是他视如掌上明珠的外孙女妞妞。父母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至于章含之书中写到的章老对我们离婚所表的态,完全是另一个版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 * *

胡适的《实验主义》写道:“真理原来是人造的……原不过是人的一种工具。”“这个实在里面含有无数人造的分子,实在是一个很服从的女孩子,她百依百顺的由我们替她涂抹起来,装扮起来。”按照胡适的话,真理和历史事实都可以捏造。似乎历史是一个百依百顺、任由人们装扮的女孩子。对这点我不敢苟同。我认为历史这个女孩子任你把她如何涂脂抹粉,任你把她打扮得如何娇俏、艳丽,甚至整过容,等她年华老去,最终会露出她的本来面目。所以说,历史作不得半点假,真理也不容捏造、歪曲。

不堪回首——我和章含之离婚前后 洪君彦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1950年   章含之   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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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洪君彦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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